美共主席对21世纪社会主义政党的诠释

余维海

   山姆·韦伯是美共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投身共产主义运动长达40余年，长期担任党内要职并积极从事理论探索。2000年，山姆·韦伯当选为美共全国主席。之后，根据世纪之交的新情况，美共在山姆·韦伯的带领下对党的一些理论、纲领和策略进行了新的调整。2011年2月，美共机关刊物《政治事务》上刊发山姆·韦伯撰写的题为“一个21世纪的社会主义政党：它看起来像什么样子，它主张什么，它干什么”的长文，该文对长期以来困惑在人们脑海中的疑问，即共产党的理论、方法、政纲、实践、历史和未来等问题进行了纲领性的诠释。该文在美共党内产生了重要影响，《政治事务》网站上相继刊发了一些评论性文章，也吸引了众多网民的点击和跟帖。现在把文章内容简要概括如下：

  一、社会主义政党处于“非常紧迫时期”

  山姆·韦伯认为，这是一个难捱的、变化的时代。一个21世纪的社会主义政党应该建立在当前世界的基础上，根据这个新的时代开展理论探索和实践斗争。这个时代特征有：一个剥削劳动和自然的再生产条件似乎达到了它的极限的社会制度；在一个拥挤不堪、竞争惨烈的世界中霸权权力的转移会轻易地把世界卷入国家之间的激烈竞争，引发战争和混乱；一系列引发灾难性后果、威胁到大多数生命物种生存的进程正在展开（如全球变暖、核扩散与核战争等）；新技术的激剧繁殖和扩散正在重组经济、职业、阶级、种族、性别结构、生产方式、消费习惯、阶级和民主政治、社会互动形式、业余时间、自然的战争以及关于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从现实上讲，开始解决这些挑战应该先于全球社会主义到来之前。如果坐等全球社会主义的到来，社会主义和人类将一并毁灭。现在是“非常紧迫时期”，给全人类和社会主义政党提出了新的挑战，忽视它将会付出危险的代价。而问题在于，截至目前，这个“非常紧迫时期”却并没有产生相应的国家和全球层面的群众运动，他们没有意识到也没有能力解决这些令人怯步、相互交织的挑战。

  二、摒弃“马列主义”，发展“马克思主义”

  山姆·韦伯认为，21世纪的社会主义政党要信奉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边界并不只停留在共产主义运动之内，同时，它将批判地吸收美国激进的/民主的传统以及其他知识分子和政治传统的智慧。简而言之，马克思主义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工人阶级和人民运动的一整套分析范式、斗争指南、合理（且必要的）运动。

  然而，应该停止使用“马列主义”一词，而只用简单的“马克思主义”。一方面，在美国普通百姓人、甚至左派和进步分子那里，“马列主义”有负面的隐含意义。它听起来像外国的或教条的或不民主的或兼而有之。另一方面，马列主义并不等同于经典马克思主义。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其他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的理论仍然有不可思议的解释力，能够把它们用在研究和当前的现实中。而马列主义却并非如此。它正式形成于斯大林时期，苏联学者在斯大林的指导下把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著作系统化、简单化了——更不必说那些为了苏联国家和党的需要而改编过的意识形态。因此，这种对马克思主义的简单化处理，外加上唯一政党神龛赋予的马克思主义“官方解释者”的重要身份，从一开始就使“马列主义”变成了一个标签。在理论和实践中，它囚困了美共的工作并产生了消极的影响。

  要使马克思主义成为社会主义转型的强大理论，马克思主义必须是历史、生态、辩证、全面、独立阐述性的，而不应是快捷的、简化的、官方的界限。它也不能成为一个政党、学派或教派的唯一特权。工人阶级和人民的现实需要、斗争和利益，即他们的实际运动是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它关注社会进程（尤其是阶级）、社会关系、矛盾、混乱、否定、断裂，而不是那些优雅齐整的术语和公式。马克思主义从未把口号和战斗性混同分析。它不但使用原则、概论和抽象，它还坚持对每一问题的具体描述。它在必然性（社会主义）、连续性（工人阶级的不断激进化和危机的加剧）、不可避免性（世界革命进程）的分析上小心翼翼。马克思主义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是革命的，但是它并不认为“渐进的”、“改革”是坏词语，也不认为现实中的每个政治时刻都会变成现实的或潜在的激变或革命，它也不认为社会变化只建立在政治意志或追随某人的时刻表的基础上。

  三、21世纪社会主义政党建设重点

  山姆·韦伯对21世纪社会主义政党建设提出了29条方针，全面指出了新形势下美国共产党的理论与实践斗争路线。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利益诉求：优先考虑政治行动的独立性以及形成一个不受公司资本支配的政党；为整个国家的利益而斗争；把一个多层社会运动的特殊与一般需求融合起来，明确有力地表达社会主义者的构想和价值；把民众的斗争作为自己的出发点，同本土主义和仇外主义做坚决斗争；重视种族和性别平等，维护同性恋者、女同性恋者、双性恋和变性人的权利；具有国际主义的视野和实践。

  第二，长期斗争：政党长期生存在经济危机的土壤上；对社会主义蓝图的构想是一项正在进行的工作；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复杂性，它取决于预期的和不期而遇的许多因素，以及有意识行动和不受控制的因素；精心策划每个阶段的战略方针。

  第三，团结力量：领导整个运动，使政党成为广大工人阶级和人民团结的动力；团结自由主义者、身份政治的提倡者、单一议题的运动分子、中立派议员、主要社会组织的进步领袖、社会民主党员、非盈利团体、NGO、不可靠的同盟和人民；对知识分子伸出欢迎之手，剔除一切反知识分子的政治文化偏见；团结多数主义的政治运动，它是改革、激进变革、生态社会主义转型的助产婆。

  第四、方法策略：进入资本主义民主制度之内，同等重视政权内的斗争和反对政权的斗争；在统治阶级和其他社会力量内部寻找裂痕，充分利用这些分歧；在社会变革中避免一些错误的反对，因为表面的对立实际上会相互转化，只要正确使用，将会推动阶级和民主斗争；紧紧抓住敌人每个可能的退让，当力量平衡要求采取行动时毫不妥协；精通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思想；关注社会主义社会的巨大成就并从中吸取经验；重视民主（改革）斗争（如就业、移民权利等），以民主斗争推动阶级斗争；以互联网为基础。

  第五、政党组织：根据政党自己的物质条件和需要建立组织模式；党员的规模、党员的集中与位置、领导的范围、阶级斗争的范围和强度、政党目标是一个21世纪政党的主要决定因素；对新成员敞开大门，简化入党程序，对喜欢共产党的人没有必要进行详尽审查；通过一系列方式让新成员熟悉政党的纲领、政策和活动。

  第六、检视历史：用批判的眼光检验政党的历史，美共的理论问题有：理论框架——马克思列宁主义——太僵化和教条化，理论分析带有太多有问题的假定，方法不辩证，组织太中央集权，政纲远离政治现实；眼界也有些狭隘，有些领域涉猎不足（苏联外交政策与发展），有些空白地带（女性和性别关系），太多的简单化，轻视其他马克思主义者、激进的社会民主运动的现象也频频发生。

  山姆·韦伯认为未来出路不能在过去中寻找，而应该在21世纪的世界中，因为那个世界对人类的未来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作者：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副教授）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