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北非地区社会主义运动的历史演进与发展趋势

柴尚金，廉颖

【摘要】阿拉伯社会主义是一些阿拉伯国家奉行的以伊斯兰教为基础、以阿拉伯国家统一为目标的社会主义。自20世纪50年代起，一些由民族主义政党执政的阿拉伯国家开始宣称实行社会主义。阿拉伯社会主义流派虽然多样多元，但有相似的思想基础和目标追求。近年来，在民族主义、政治伊斯兰力量式微的背景下，阿拉伯左翼政党开始活跃起来，崭露头角，影响不断扩大。阿拉伯国家社会主义思潮活力持续，“向东看”已成潮流，但阿拉伯地区共产党和左翼力量整体崛起尚需一个过程。

【关键词】阿拉伯社会主义;民族主义;共产党左翼;

西亚北非地区20多个国家均信奉伊斯兰教，通用阿拉伯语，因此该地区又称阿拉伯地区。近年来，在民族主义、政治伊斯兰力量式微的背景下，阿拉伯左翼政党开始走强，土耳其、伊拉克、埃及等国的共产党开始活跃起来，崭露头角，影响不断扩大。阿拉伯国家社会主义思潮活力持续，“向东看”已成潮流。

一、阿拉伯社会主义的流行及其特点

阿拉伯社会主义是一些阿拉伯国家奉行的以伊斯兰教为基础、以阿拉伯国家统一为目标的社会主义，最早出现于20世纪40年代，主要代表人物是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创始人米歇尔·阿弗拉克（Michel Aflaq），他在1944年和萨拉赫丁·比塔尔（S.Bitar）合著的《阿拉伯社会主义对共产主义的态度》一书中，第一次提出阿拉伯社会主义的理论观点，称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的第三条道路，强调社会主义革命首先应该是民族的革命，民族革命必然导向社会主义，认为伊斯兰教义包含社会主义因素，主张通过阶级合作实现社会平等。伊拉克复兴社会党理论家艾勒亚斯·法勒赫（Elias Falleh）对阿拉伯社会主义进行了比较系统的阐述，他认为阿拉伯社会主义思想来源复杂，主要有伊斯兰主义、阿拉伯主义、马克思主义等，面临问题的多样性和矛盾的复杂性（存在殖民主义、帝国主义、犹太复国主义、经济落后、社会不发达、分裂、石油等问题），导致社会主义在民族解放斗争的总体范围内进行。阿拉伯民族主义包括民族解放、民族统一和社会主义内容。阿拉伯社会主义则把相互否定、冲突、竞争的传统宗教思想和守旧的民族主义与现代的社会主义思想融于一体，既扎根于民族和历史遗产中，又具有阶级的革命内容。阿拉伯社会主义摒弃了脱离阿拉伯实际的先验方案，又拒绝盲从唯一的社会主义模式，避免生搬硬套和绝对主义。

自20世纪50年代起，一些由民族主义政党掌握政权的阿拉伯国家开始宣称走一条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先后有埃及、叙利亚、伊拉克、阿尔及利亚、苏丹、利比亚、突尼斯等阿拉伯国家宣布实行社会主义。这些国家通过国有化、土地改革、合作化等措施，建立以国营经济为主体，国营、合作、私营经济并存的混合经济体制，同时对私营经济进行某些限制，以防止危害社会主义体制和国家利益，并注意改善社会福利，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代表人物有埃及的贾迈勒·纳赛尔（Gamal Nasser）、阿尔及利亚的艾哈迈德·贝拉（Ahmed Bella）和胡阿里·布迈丁（Houari Boumediene）、叙利亚的哈菲兹·阿萨德（Hafiz Assad）、伊拉克的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利比亚的穆阿迈尔·卡扎菲（Muammar Gaddafi）、突尼斯的哈比卜·布尔吉巴（Habib Bourguiba）等。

由于阿拉伯国家在殖民地时期受到宗主国的各种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高潮的形势下，阿拉伯国家的民族主义政党普遍接受社会主义，如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巴勒斯坦革命组织、阿尔及利亚民主阵线、也门社会党、黎巴嫩社会进步党、社会主义行动党等。一些靠军事政变上台的军人和武装组织也打着社会主义旗号，一些资产阶级政党也借用社会主义名称。如1969年卡扎菲通过政变上台后，立即宣称要“建设社会主义的利比亚”，实行“以伊斯兰和阿拉伯为基础”的“标准社会主义”。所以，阿拉伯社会主义各式各样，是个大杂烩。一些政党组织和政治人物声称信奉社会主义，但其旨意并不一样，其社会主义标签与现实差别很大，多以社会主义之名掩饰其内在的种族主义、民族主义和宗教主义实质。

虽然阿拉伯社会主义流派名目繁多，主张多样多元，但也有相似的思想基础和价值追求，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阿拉伯社会主义是以实现阿拉伯民族解放和统一为重要目标。

西亚北非国家历史上曾是英法等欧洲列强的殖民地。这些国家走上民族解放和国家独立道路之后，对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十分痛恨，对社会主义青睐有加。苏伊士战争结束后，埃及总统纳赛尔坚定地认为，帝国主义国家推行殖民政策，残酷剥削和压迫殖民地国家的人民，给阿拉伯国家带来贫穷和灾难。依靠资本主义体系，阿拉伯国家不可能实现经济和工业发展，社会主义是阿拉伯世界的必然选择。他还认为，为了避免再次落入被殖民的痛苦深渊，阿拉伯世界必须团结一心，一致反抗帝国主义侵略和干涉，摒弃资本主义，走阿拉伯社会主义道路。基于这样的信念，纳赛尔坚决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和犹太复国主义，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解放斗争，主张通过社会主义来实现阿拉伯和伊斯兰世界的统一。同时，他主张政治上搞一党制，规定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为唯一合法政党，实现阿拉伯世界的统一是该联盟的主要政治目标。纳赛尔的社会主义主张先后在埃及、苏丹、利比亚付诸实践，对叙利亚、伊拉克等国推行复兴社会主义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20世纪中期以来，应对中东和平问题是检验阿拉伯社会主义的试金石，对待巴勒斯坦与以色列之间的矛盾冲突对各类社会主义追求者都是严峻考验，因为，阿拉伯社会主义的宗旨是实现阿拉伯民族统一和阿拉伯民族复兴，如果不反对犹太复国主义，不能让巴勒斯坦人回归家园，阿拉伯社会主义就是空谈。阿拉伯民族统一是阿拉伯复兴社会党追求的根本目标，但由于民族主义的狭隘性，包括复兴社会党在内的民族主义政党并没有也不可能真正实现这一目标。1979年3月，埃及与以色列正式签订和平条约，导致阿拉伯民族主义受到质疑，以追求阿拉伯团结统一的阿拉伯社会主义也开始走下坡路，有的甚至销声匿迹。

在20世纪西亚北非国家政治舞台上，共产党和左翼政党曾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为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他们的重要性和影响力远远大于其所拥有的成员数量。”1956年10月，苏伊士战争爆发，埃及共产党及其他左派组织没有趁机起来推翻打压共产主义的纳赛尔政府，而是号召全国人民团结起来，一致反对英法侵略者，誓死保卫国家。由于共产党和独立左派在人民抵抗运动中起了主要的领导作用，纳赛尔政府逐渐缓和了同共产党的关系，释放了大部分共产主义政治犯。

当前，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针对本地区错综复杂的局势，剖析中东问题根源，探寻实现地区和平和自身发展的对策。然而，阿拉伯国家左翼对社会主义的探索主要着眼于阿拉伯世界的团结与合作，共同反对美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干涉。他们认为，“当务之急是实现解放和统一”。“如果国家统一没有保障，实现社会主义就无从谈起。”

其次，阿拉伯社会主义具有十分强烈的民族主义倾向。

从过去阿拉伯国家推行社会主义到当今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追求社会主义，实际上都是以伊斯兰教和阿拉伯民族主义为基础的，民族主义是其不变的灵魂。在20世纪阿拉伯社会主义盛行时期，阿拉伯的民族统一和复兴是其首要任务，社会主义则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在领导抵抗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运动中发挥了先锋作用，在维护阿拉伯地区人民利益、建设和发展阿拉伯地区中也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冷战结束后，美国一超独霸，企图通过推行西式民主改造中东，犹太复国主义和极端宗教主义借助美国的支持不断侵扰阿拉伯地区，加剧了阿拉伯世界的宗教矛盾和地区冲突。“阿拉伯之春”不仅导致一些“威权国家”政权更迭，而且导致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极端思潮盛行和伊斯兰教政党迅速崛起。这些宗教性质的政党往往打着民族主义旗帜，只关心本部族或地区的利益和特权，对其他部族或地区采取排斥甚至敌视的态度，以至引发了部族、地区间的激烈冲突。随着西亚北非地区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日益走强，阿拉伯地区左翼力量对社会主义的探索也开始进入新阶段，民族主义特点更加突出。

第三，阿拉伯社会主义以伊斯兰教为基础，反对剥削，要求建立一个没有人剥削人的平等、公正、幸福的社会。

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普遍强调要从伊斯兰国家实际出发，尊重伊斯兰教信仰，要通过宣扬伊斯兰教义弘扬公平正义、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阿拉伯国家的左翼政党大都认为伊斯兰教义中包含社会主义因素，伊斯兰教经文中关于公平正义和惩恶扬善的说教，与社会主义坚持消灭阶级剥削压迫和宣扬人人平等的意识形态有共通之处。但长期以来，奉行阿拉伯社会主义的“世俗政权”大都推崇一党制和“威权政治”，对坚持政教合一的原教旨伊斯兰运动都实行“高压”政策。阿拉伯国家的左翼政党尽管信仰伊斯兰教，但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宗教极端政党持反对态度，阿拉伯社会主义也一直坚持反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立场。这一原教旨主义和世俗主义、政治伊斯兰和阿拉伯社会主义之间的矛盾不仅长期存在，有时还发生激烈冲突。

由于阿拉伯地区有的国家认为共产主义是一种外来思想，不符合本国国情，也不合乎阿拉伯人的性格和传统，因而严令禁止共产主义在本国活动，因此一些左翼政党不再提马克思主义，而且认为马克思主义坚持无神论，不切合阿拉伯实际，只有适应伊斯兰教，才能更好地实行社会主义。在当今政治转型动荡时期，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作出这一选择有其客观必然性，不能因此而否定其对社会主义的探索和实践。

二、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的历史演变

西亚北非阿拉伯国家的左翼政党大致可分为共产党、社会主义政党和民族主义政党三类。因受深厚的宗教传统和复杂的民族关系影响，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在该地区长期饱受政府的排斥和打压，探索社会主义道路艰辛坎坷，始终难以成为国家政治的主导力量。阿拉伯地区的共产主义运动具有悠久历史。20世纪20年代后，在苏联共产党的影响和支持下，埃及、黎巴嫩、叙利亚、伊拉克、巴勒斯坦等国的共产党相继成立，一些国家出现共产主义团体。它们是反帝反殖斗争先锋，在本国民族解放斗争中曾发挥重要作用。阿拉伯地区共产党创建得虽然比较早，历史比较长，但长期处于非法地位，力量普遍弱小。

（一）马克思主义性质的政党

受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一些伊斯兰国家先进的知识分子在追求民族解放和国家独立的斗争中，开始接受社会主义，并效仿俄国无产阶级政党模式成立马克思主义性质的政党。1919年10月，共产国际通过了一项决议，要求在穆斯林世界建立共产党。同时，共产国际开始积极推动殖民地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

1919年3月，由巴勒斯坦犹太人工人党分裂出来的左翼人士成立以色列共产党（原名为巴勒斯坦社会主义工人党），[5]2471921年4月，该党改称为巴勒斯坦共产党，并加入共产国际。以色列共产党自称是以马列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具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犹太—阿拉伯两族人的政党。

在共产国际的影响下，1920年前后，埃及一些知识分子在探索埃及救亡之路中，成立了一个致力于研究各种形式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进步团体，在此基础上于1922年7月成立了埃及社会党，1923年更名为埃及共产党。因埃及共产党主张通过民族民主革命实现社会主义，因而很快被当局宣布为非法组织，长期处于地下状态。二战期间，该党分裂为多个派别，以后又合并为埃及共产党、埃及统一共产党、工农共产党。1957年12月，三党合并为埃及共产党，并公开声明支持纳赛尔政府。1964年7月，该党宣布自行解散，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当时执政的阿拉伯社会主义联盟。1975年该党重新成立，但是在萨达特和随后的穆巴拉克政权的镇压下，其活动一直处于地下状态，被禁止参与公开的政治活动和选举。2011年2月11日，穆巴拉克政权被推翻后，埃及共产党得以重新公开活动，多次参加国家议会选举，但没有赢得席位。除了埃及共产党外，埃及还存在一些分散的共产主义小派别，如受第四国际影响的托派团体和在中苏论战中产生的毛派团体等。

20世纪20—30年代，在阿拉伯国家的一些国家中出现了共产主义政党，如伊朗共产党（1920年6月成立，1931年被国王取缔，1941年9月恢复并改名为伊朗人民党）、塞浦路斯共产党（1926年8月成立，不久改名为塞浦路斯劳动人民进步党）、黎巴嫩共产党（1924年10月成立）、叙利亚共产党（1924年10月成立）、伊拉克共产党1（1934年3月成立）等。当时这些共产党都主张反对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支持民族解放斗争，都同苏联共产党保持密切关系。

二战后大批发展中国家摆脱殖民统治并获得独立，这一时期这些国家的政党体制不是模仿西方多党制，就是模仿苏联一党制。在多党制国家，各类政党都获得一定的生存空间，信奉社会主义的各左翼政党开始发展起来，即使在君主制国家也有共产党或左翼政党成立。

约旦是世袭君主制国家，国王是国家元首、三军统帅，权力高度集中。约旦自1946年独立后一直禁止政党活动，1991年开始宣布解除党禁，实行多党制，目前约有18个政党。约旦共产党成立于1951年5月，长期处于非法状态，1993年1月成为合法政党。约旦共产党对内主张捍卫国家独立，坚持政治多元化，加强经济独立性；对外主张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独立，实现阿拉伯统一，加强同各国人民之间的互助。目前，约旦共产党有1500名公开党员，主要由知识分子、工人、农民、作家和工会人士构成，与中国共产党保持友好交往。

土耳其工人党成立于1961年，自称是工人阶级、农村劳动者和社会主义知识分子的政党，指导思想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党的宗旨是通过民主革命建立人民民主政权，最终实现社会主义。党的目标是完成凯末尔革命和民族民主革命。1988年10月，土耳其工人党一度与土耳其共产党合并为土耳其联合共产党，1991年7月被土耳其宪法法院以“违反宪法有关条款”为由取缔。

巴勒斯坦共产党成立于1982年2月，由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巴勒斯坦共产主义组织成员、约旦共产党国外组织中的巴勒斯坦共产党人及其他国家的巴勒斯坦共产党人合并组成。[5]8351991年10月底召开二大，通过了新的党纲和党章，选出新的中央领导机构，并决定更名为巴勒斯坦人民党。

苏东剧变后，西亚北非地区共产党左翼政党实力下降，伊斯兰社会主义思潮式微，它们对马克思主义如何坚守、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向何处去等问题感到迷茫。

（二）社会主义性质的政党

由于二战后社会主义国家纷纷建立，共产党在二战时期发挥了积极作用，西亚北非共产主义出现一波高潮，一些国家出现阿拉伯社会主义性质的民族主义政党和社会主义政党，共产党的生存环境得到改善。

摩洛哥进步与社会主义党成立于1943年，原名摩洛哥共产党，1974年改为现名，长期纲领是实现社会主义，当前宗旨是建设一个统一、繁荣、民主和法治的摩洛哥。该党是阿拉伯国家中具有一定政治影响的共产党，现系摩洛哥执政联盟成员，在众议院、参议院分别位居第八、第十。1956年与中国共产党建立关系，1966年中断，1985年恢复关系，现保持良好交往。

摩洛哥人民力量社会主义联盟成立于1975年1月，同年12月获准成为合法政党，代表中小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利益，在知识分子、青年学生和工人中颇有影响，纲领为“解放、民主和社会主义”，是社会党国际成员，在2016年10月国会选举中获26席，居左翼政党之首。20世纪80年代初与中国共产党建立交往关系。

巴勒斯坦人民党前身是1982年2月成立的巴勒斯坦共产党，1991年10月改为现名。曾参加巴民族联合政府，有少量武装力量。2005年与中国共产党恢复关系。该党在党纲中自称是社会主义政党，宣称致力于建设符合巴勒斯坦实际的社会主义。

巴勒斯坦人民斗争阵线成立于1967年，1971年加入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系巴勒斯坦重要的左翼政党，信奉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

黎巴嫩社会进步党成立于1949年5月，是具有伊斯兰教德鲁兹教派背景的社会民主主义政党，1980年加入社会党国际。该党在黎巴嫩政坛中具有重要地位，创始人为卡迈勒·琼布拉特（Kamel Joumblatt），现任党主席是其儿子瓦立德·琼布拉特（Walid Joumblatt),1983年4月在社会党国际十六大上当选为社会党国际副主席，十七、十八大又连续当选社会党国际副主席。该党宗旨是“用一切合法手段在真正民主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安定、公正、幸福、自由与和平的社会”，主张社会主义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

（三）民族主义性质的政党

民族主义政党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泛指所有发展中国家除共产党外的所有政党。民族主义政党异彩纷呈，既有西方民主政治的影响，又有科学社会主义的影响；既借鉴西方政党模式，又重视中国政党政治的经验；既有民主社会主义的影响，又有封建的种族的宗教的影响；既有经受几十年政治斗争考验的比较成熟的政党，又有新组建的政党；既有地区性特色，又有本国特点。民族主义性质的政党在二战结束初期迅速崛起，均以进一步摆脱殖民主义影响、建设独立的民族国家为主要目标。民族主义性质的政党以纳赛尔主义为指导，致力于阿拉伯世界的统一与繁荣。

民族主义性质的政党（左翼党）有：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党、巴勒斯坦人民斗争阵线（原隶属于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1967年独立建党，1971年加入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系巴勒斯坦重要左翼政党）、解放巴勒斯坦民主阵线（1968年从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中分裂出来，是巴解中的第三大政治组织，政治观点偏左、偏激进，反对巴以“奥斯陆协议”）。

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党成立于1954年8月，1962年7月阿尔及利亚独立后成为执政党。1991年12月，该党在阿尔及利亚首次多党立法选举中落败，失去执政地位。在2002年5月立法选举中，该党获胜，重回执政地位。该党在政治上主张伊斯兰教的国教地位，认为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是阿尔及利亚建设和人民团结的思想基础，在语言、文化等各领域强调阿拉伯化，在经济上支持发展市场经济，反对土地私有化。

突尼斯爱国民主人士统一党成立于1975年，前身是突尼斯左翼学生运动，2011年取得合法地位后改为爱国民主人士统一运动，2012年改为现名。该党信仰马列主义，参加突尼斯左翼政党联盟——人民阵线，是阵线内第二大政治力量。

摩洛哥民主力量阵线成立于1997年7月，主张捍卫摩洛哥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强调摩洛哥的文化特性和开放性；呼吁承认柏柏尔语的合法地位，主张国家政治生活中适当采用希伯来语，呼吁政府确保海外公民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权利。

埃及民族进步统一集团党前身是1975年成立的民族进步论坛，是持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纳赛尔主义、民族主义、自由主义观点人士的左翼政治集团，1976年11月改用现名。该党长期处于反对党地位，多次参加议会选举，在2015年议会选举时赢得1席。

阿拉伯民主纳赛尔主义党成立于1992年4月，为埃及纳赛尔民族主义左翼政党，主张走社会主义道路，建立独立的国家经济体系，强调阿拉伯国家的团结一致。

以上三类政党都提出要服务于劳动大众，维护社会公正，实现国家和平安全和可持续发展，但各党在指导思想、政策主张和斗争方式上有所不同。共产党信奉马克思列宁主义，但在党纲党章中很少论述本党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有的甚至将马列主义教条化；对传统社会主义的认识也存在分歧；长期无法摆脱苏联的控制，缺乏理论创新，意识形态僵化；对本国国情认识不足，在民族问题上立场摇摆，“弄僵了与许多民族主义派别的关系”，最终导致自身发展严重受阻。社会主义政党多信奉民主社会主义。如突尼斯宪政民主联盟、埃及民族民主党，都加入过社会党国际，但在“阿拉伯之春”运动中覆亡。

三、“阿拉伯之春”以来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发展现状

冷战结束后，国际形势和世界政治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和调整，在西方主导的“民主化”潮流冲击下，发展中国家的政党体制急剧变化，先后有近80个发展中国家放弃一党制或无党制，明确宣布改行西方式的多党制。此外，还有一些国家实现军政权“还政于民”，恢复了多党制。在始于2010年底的“阿拉伯之春”引起的“权力真空”中，阿拉伯地区的主要共产党和左翼政党也借此契机，声援革命，支持人民的民主斗争，以此来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同时发展和壮大自身力量，为参与或谋取政权、建设国家积蓄力量。

（一）埃及左翼力量在后穆巴拉克时代发挥积极作用

2011年埃及“一•二五”革命爆发后，埃及共产党、托派团体“革命社会主义者”与“四六青年运动”等左翼团体在抗议行动的动员过程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2011年2月，穆巴拉克政权被推翻后，埃及共产党得以重新公开活动。2011年2月11日，埃及共产党发表声明，提出在过渡时期成立联合政府、召开制宪议会制定新宪法和惩办镇压人民的凶手等要求。2011年5月9日，埃及共产党、工农民主党、社会主义党和革命社会主义者这4个共产主义组织合并组成了社会主义人民联盟，该政党联盟共有5000名成员，达到了埃及政府规定的政党合法注册的条件，是埃及唯一合法注册的共产主义政党。2011—2012年间，社会主义人民联盟与埃及人民党、革命青年同盟等政治组织共同组成的竞选联盟“继续革命联盟”参加埃及议会选举，但没有获得席位。2015年参加议会选举，也未赢得席位。埃及共产主义者在推翻穆巴拉克政权统治的斗争中，以及在后穆巴拉克时代的埃及政坛中都发挥了积极作用。

2011年成立的埃及社会主义党信仰社会主义，维护民族独立，反对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和对巴勒斯坦领土的占领。当代新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萨米尔·阿明（Samir Amin）是该党创始人之一。党的现任总书记艾哈迈德·沙班（Ahmed Shaban）多次参加中国共产党主办的论坛会议，强调加强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称中国共产党是世界最大、历史最长、最有经验且执政能力最强的政党。

（二）突尼斯左翼政党迎来了发展契机

2010年底，统治突尼斯30余年的本·阿里（Ben Ali）政权在民众抗议声中倒台，原执政党突尼斯宪政民主联盟被取缔，党禁被全面解除，旧政权时期的反对党纷纷取得合法地位，各种政党和政治组织顺势崛起，突尼斯共产党等长期被禁的左翼政治力量借势复苏，各种新党大批涌现，突尼斯进入政治重建时期。突尼斯人民阵线全称为“实现革命目标人民阵线”，成立于2012年10月，是突尼斯左翼政党联盟，包括左翼工人联盟党、爱国民主人士统一党、争取发展联盟等9个政党，宗旨是巩固突尼斯左翼力量，加强左翼政党在突尼斯大选中的整体实力，坚决反对宗教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改革司法体制，充分保障人权。该联盟系突尼斯议会第四大政治力量（15席），为议会最大反对党。左翼工人联盟党前身为1985年成立的左翼工人运动组织“共产党人”，系突尼斯马列主义托派政党，主要成员为工人、民主人士、青年和女性进步人士，主张彻底消灭资本主义、威权主义和帝国主义及其带来的剥削、压迫和歧视，2011年2月改为现名，2012年10月加入人民阵线，有1名议员。爱国民主人士统一党成立于1975年，前身是突尼斯左翼学生运动，2011年取得合法地位，改为爱国民主人士统一运动，2012年改为现名。该党信仰马列主义，是突尼斯左翼政党联盟——人民阵线的第二大政治力量。人民潮流党系民族主义政党，2013年成立，信奉纳赛尔主义，口号是“自由、社会主义、团结”，2014年加入人民阵线。

（三）伊拉克左翼政党积极参与战后政治重建

伊拉克各个派别的左翼政党作为全国性多民族政党，主张团结各民族共同开展社会主义斗争，因而与狭隘的阿拉伯民族主义政党阿拉伯复兴党产生矛盾，长期被视为非法政党。2003年萨达姆政权被推翻后，伊拉克共产党、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共产党、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工人和劳动人民党等左翼政党开始公开活动，它们积极参与战后政治重建并得到较快发展。

伊拉克共产党通过参加国民议会选举等形式参与国家政治生活。该党与其他政党结盟，积极推动并参加议会选举，首届议会选举曾获得25个席位。在2018年5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该党参与萨德尔运动主导的“行走者”联盟，赢得2个席位。党的领导人曾出任副外长等职务。伊拉克共产党现有近2万名党员，20多万名支持者，已经积累了参加竞选的丰富经验，在伊拉克新政府、库尔德地区政府中都有部长席位。不久前，伊拉克共产党根据新形势制定了新的党纲党章，强调要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加强与其他爱国力量的团结合作，积极参加竞选活动，为早日实现伊拉克国家和平与稳定发挥重要作用。

伊拉克共产党库尔德斯坦地区分支于1993年成立库尔德斯坦共产党。该党倡导以和平方式解决伊拉克政治过渡进程中的各种问题，维护库尔德人利益，争取各种力量平等参与国家治理和建设，主张建立一个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都享有充分权利的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共产党与伊拉克及地区其他共产党保持良好关系，与中国共产党保持交往。库尔德斯坦共产党虽在议会里只有1个议席，但其影响力和对该地区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其选举表现。

在伊拉克共产党、库尔德斯坦共产党等左翼力量的斗争和配合下，伊拉克现政府对“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反恐战争取得重大进展。2016年6月，伊拉克政府军发动解放摩苏尔的军事行动，收复了“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老巢摩苏尔努里清真寺；2017年7月，被“伊斯兰国”控制三年之久的战略重镇、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完全解放。伊拉克反恐是全民战争，离不开左翼政党的支持和参与。在伊拉克未来的政治重建中，左翼力量可望发挥更大作用。

（四）叙利亚共产党成为建设性反对党

叙利亚当今有两个共产党组织，即统一叙利亚共产党和叙利亚共产党，这两个党的前身都是1924年10月成立的叙利亚共产党。叙共副总书记尤素夫·费萨尔（Yousuf Faisal）等部分领导人在六大选举问题上与总书记哈立德·巴格达什（Khalid Bagdash）产生分歧而被排挤出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费萨尔等人于1987年1月组建新党，沿用叙利亚共产党名称，并召开本党六大，费萨尔当选总书记。为区别叙共两派，习惯上将费萨尔领导的叙共称为叙共（费派），将巴格达什领导的叙共称为叙共（巴格达什派）。2011年3月，叙共（费派）召开第十一次代表大会，决定将党名变更为统一叙利亚共产党。在2012年叙利亚的议会选举中，该党赢得了250个席位中的3个。2012年6月，费萨尔病逝，哈宁·尼姆尔（Hanin Nimr）接任党主席。尼姆尔于2016年3月应邀来华参加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考察团访问。尼姆尔对华友好，曾多次在媒体发声，支持中国政府在香港、新疆问题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上的立场。

叙利亚共产党和统一叙利亚共产党都旗帜鲜明地反对极端恐怖组织“伊斯兰国”。2014年，面对美国等外部势力对叙利亚内战日益加剧的干涉，两党共同抗议美国对叙利亚的非法干涉和侵略行为。在叙利亚共产党及其他政治力量的支持下，叙利亚战争形势向着有利于和平的方向发展，叙利亚政府军收复阿勒颇及其他重要城市。叙利亚和平曙光初现。

（五）黎巴嫩左翼政党在国内外具有一定影响

黎巴嫩共产党是中东地区创建较早的共产党之一，成立于1924年，历史上曾与叙利亚共产党合并，1964年正式与叙共分成两个独立政党，1970年获得合法地位。作为主流政党，黎巴嫩共产党是黎巴嫩唯一在18个教派中均有党员的政党，目前仍是地区国家中实力较强的共产党，现有党员约3万人并拥有自己的武装。该党曾多次参加黎巴嫩议会选举，但均未获得席位。黎巴嫩共产党积极参加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亚洲政党国际会议等，曾在2012年11月主办第十四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展示了强大的组织能力和国际影响力。黎巴嫩共产党也是阿拉伯左翼论坛的发起者，为论坛的正常运转作出了重要贡献。

成立于2004年的黎巴嫩民主左翼运动，与黎巴嫩共产党有密切联系。该党推崇社会民主主义，反对教派主义，主张建设多样化、统一和民主的阿拉伯社会和世俗国家，反对美国入侵伊拉克和其他阿拉伯国家。该党多次参加黎巴嫩议会选举，并在2005年和2009年均获得1个议席。

黎巴嫩社会进步党现在仍是社会党国际以及进步联盟的重要成员，是黎巴嫩民族解放运动的重要成员党，是黎巴嫩主要执政党之一，在2018年议会选举中赢得9个议席，在黎巴嫩社会发展和历史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该党自创建以来积极为世界和平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作贡献，在国内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六）土耳其左翼政党发展势头上升

土耳其当今有多个左翼政党，有影响的主要有土耳其爱国党（从土耳其共产党演变而来）、土耳其联合共产党（1988年由土耳其共产党与土耳其工人党合并组成，简称土共）。土共于1920年9月成立，同年加入共产国际。土共参加过凯末尔领导的土耳其民族解放战争，二战期间投入反法西斯斗争，其力量和影响迅速扩大。土共党纲规定，党的近期目标是建立民主的进步制度，长远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土耳其建国后，土共长期遭受政府打压，党的领导人流亡海外。1983年4月，土耳其颁布《政党法》，开放党禁，土共开始恢复政治活动，参与议会选举，但一直效果不彰，进展缓慢。近些年来，土共借助网络和国际会议平台，不断扩大自身影响。2015年10月，土共主办了第十七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由于此次会议时值土耳其国内举行议会大选，土共专门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助选活动，该党参加竞选的3名候选人先后发表演讲，希腊共产党和叙利亚共产党代表也上台致辞助威。会议期间，有关党还搞了一系列签名活动，声援土共参加土耳其议会大选。2019年10月，土共还与希腊共产党联合主办第二十一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目前，土共有党员5000多名，在一些地方选举中取得较好战绩，甚至还有土共人士竞选市长并成功当选。

土耳其爱国党是近年来活跃在土耳其国内及西亚地区政治舞台上的一支重要的左翼力量，历史上先后四次更名：1919年成立时称土耳其工农社会主义党，1969年称工农革命党，1988年称社会党，1992年称工人党，2015年改为爱国党。土耳其爱国党在理论主张上具有科学社会主义、凯末尔主义、土耳其民族主义、民粹主义、反帝主义、欧亚主义等多元特征，在历史上进行过多次变革和转型，其历史大致可以划分为马列主义政党时期和左翼民族主义政党时期。尽管土耳其爱国党仍然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但是它在国内政治生活中刻意淡化自己的共产党身份和形象，对外注意展示其左翼民族主义政党形象。近年来，土耳其爱国党积极活跃在国内及西亚地区舞台上，党的影响不断扩大。2015年土耳其爱国党的党员人数为22647。党主席多乌·佩林切克（Dogu Perincek）对华友好，曾13次访华，曾受到毛泽东接见。近年来，他频频公开发声支持中国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021年7月，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在北京举行期间，佩林切克配合中方需要，号召土耳其爱国党在各地设立了30个分会场，组织全体党员听会。

四、当今西亚北非地区社会主义运动主要特点和发展趋势

目前西亚北非地区共有20多个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在一些国家强人政权垮台后，这些共产党和左翼政党积极拓展生存和发展空间，加强外部联动合作，总体而言其力量处于上升阶段。囿于该地区特殊的政治环境和宗教氛围，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在地区政党格局中仍然处于弱势地位，政治影响力相当有限。

（一）当今西亚北非地区社会主义运动的主要特点

1. 观照现实，参与本国政治斗争

面对“阿拉伯之春”之后阿拉伯地区陷入外部侵略、内部冲突、恐怖主义肆虐的混乱混战局面，该地区的共产党和左翼政党把捍卫国家主权、推动民族独立和国家统一、促进民主自由和社会公正作为头等任务，力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进一步推动阿拉伯革命，促进阿拉伯地区的内部变革，努力实现社会主义替代。伊拉克共产党、库尔德斯坦共产党等认为，当前迫切和首要的任务就是实现国家统一与和平稳定。为尽快结束战乱，伊拉克共产党联合土耳其、伊朗、叙利亚共产党，以及约旦等国共产党和左翼力量，积极开展反宗教极端势力的斗争，甚至直接组织武装力量，勇敢走向抵抗“伊斯兰国”战场，为伊拉克开启和平重建和民主进程作出了突出贡献，也壮大了左翼力量及其影响。然而，由于历史和宗教原因，目前该地区的共产党和左翼力量发展空间有限。

2. 重视和加强左翼联合

西亚北非地区大部分左翼政党人数较少、力量单薄，处于威权政府、极端宗教势力及民粹思潮的多重夹击中，求生存是当前的首要任务。“我们所面临的各种挑战中，最严重的并非意识形态之争，而是每个群体都很焦虑，都在寻求自保。”因此，阿拉伯地区的共产党和左翼政党都迫切希望建立联合阵线，以图共同应对，联合自强。黎巴嫩共产党领导人对此指出：“社会主义建设不能仅限于一国，在当前局势下，各国左翼很难独善其身。左翼力量应该在相互支持、团结一致的基础上，形成能够保护各国左翼的有力整体，从而推动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为适应左翼联合的共同需求，阿拉伯地区共产党和左翼政党间的会议性组织——阿拉伯左翼论坛应运而生，主要围绕阿拉伯地区与国际形势、人民革命、恐怖主义、犹太复国主义、资本主义以及左翼政治力量的发展等问题寻求共识和对策，已成为“阿拉伯地区左翼政党团结合作的一种新形式”。此外，阿拉伯国家的共产党也积极参加年度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在多边论坛会议上，该地区左翼政党都积极表达自己的主张和诉求，以争取更多国际支持。由于多数共产党国际影响力和政治能量有限，同时宗派主义情结与党派利益交织，不少共产党无论是在一国内部，还是在地区及国际层面，对一些重大问题都难以开展有效对话，多边交流往往不能达成共识。

3. 重视加强与中国共产党的友好关系

20世纪50年代，伊拉克、黎巴嫩、摩洛哥、苏丹等国共产党与中国共产党建立了联系，并应邀出席中共八大、新中国十周年庆典活动。20世纪80年代后，中国共产党逐步恢复同该地区共产党的交往，与土耳其、以色列、叙利亚、巴勒斯坦、也门等国共产党、左翼政党恢复关系。“阿拉伯之春”后，中国共产党循序渐进地与埃及、突尼斯、伊拉克等国共产党建立关系，实现与地区共产党左翼政党交往全履盖。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均对华友好，坚定支持中国政府在台湾、南海、新疆等问题上的立场，宣传中国共产党的理念，盛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成就。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多次组织研修班和考察团访华，学习借鉴中国共产党的经验。2015年起，中国共产党与该地区左翼政党每年举办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干部考察团访华活动和中共与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理论研讨会。2021年11月23日，第二届中国共产党与阿拉伯国家左翼政党理论研讨会以视频方式举行，来自埃及、伊拉克、阿尔及利亚、巴勒斯坦、叙利亚、黎巴嫩、约旦、也门、摩洛哥、突尼斯、毛里塔尼亚等11个阿拉伯国家的22个左翼政党及阿拉伯左翼论坛的40余位领导人出席。土耳其爱国党主席佩林切克，伊拉克库尔德斯坦共产党总书记卡瓦·马哈茂德等积极为中国发声，在涉疆、人权和病毒溯源等问题上公开发出支持中国的正义声音。

（二）西亚北非地区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趋势

1. 根据形势的变化和本国本党的实际进行理论和政策调整，积极探索生存和发展新路径

百年大变局引发不同文明和不同思想文化相互激荡。在新冠肺炎疫情和大国竞争博弈等因素的影响下，当今世界不同制度文明和价值观的冲突趋于激烈。为了生存与发展，西亚北非大多数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对过去的传统理论普遍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讨论与反思，对过去的目标和实践模式进行了不同程度的调整。总体上看，当前西亚北非地区共产党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不变的前提下，在实践中并不受传统教条束缚，而是积极调整政策，原则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结合得比较好，斗争方式比较灵活，逐渐探索出一条左翼政党生存、发展的新路径。

2. 左翼政党的社会主义特色将更加鲜明

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应对世纪疫情危机的积极作为彰显了社会主义珍惜每一个生命的价值，特别是保障劳动人民人身权利的道义性和正确性。资本主义天生唯利是图，无论应对经济危机还是疫情，都是劫贫济富、转嫁矛盾。因而，每次危机过后都是贫者愈贫、富者更富。阿拉伯国家的共产党和左翼政党在意识形态方面对中国有天然亲近感，纷纷声援中国的抗疫行动，赞赏中国的抗疫举措和成就。

3. 阿拉伯地区共产党和左翼力量整体崛起尚需时日

当前政治伊斯兰在阿拉伯地区实力强大，远比左翼力量强大得多，严重挤压了阿拉伯左翼力量的生存空间，后者在短期内难以摆脱发展困境。民粹主义加剧了民众身份认同的“碎片化”，民众对现状的不满虽有所上升，但反抗与斗争意识多有情绪化成分，易为民粹力量所绑架。“在政治伊斯兰的敌视和打压下，左翼思想在一段时间内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倒退和弱化。直到现在，阿拉伯左翼仍未就如何制定行动计划应对政治伊斯兰达成一致，而这是左翼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作者简介]：柴尚金，男，武汉人，天津科技大学特聘教授;廉颖，女，天津人，天津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文章来源]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 2023,1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