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的发展状况与政策主张

曲岩

【摘要】自2009年摩尔多瓦议会选举后，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从执政党变为反对党，此后又从议会党沦为议会外政党。摩共支持率持续下降，一方面是因为政党建设不力导致党内分裂、精英出走、党员流失；另一方面，美西方通过培植代理人对摩政治进行干涉，其支持的中右翼政党不断挤压摩共生存空间。在不利形势下，摩共对党的发展战略进行反思与调整，通过与左翼政党结成联盟、制定更贴近民生的竞选纲领等方式得以重回议会。当前，摩共继续深化与左翼政党的合作；聚焦民生，推动社会改革；客观分析新的地区局势，积极为摩尔多瓦国家和人民利益发声；不断加强与各国共产党的联系与合作。未来，摩共的发展前景依然充满各种挑战与不确定性,走出低迷状态任重而道远。

【关键词】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 国外共产党 世界社会主义运动

经历了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的冲击，原苏东地区各国共产党的发展大多面临着严峻的挑战。摩尔多瓦的情况独具特殊性，它是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以来共产党执政时间最长的国家。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以下简称“摩共”）在2001年和2005年两次国家议会选举中，都取得压倒性胜利，连续执政时间长达八年。但此后摩共因党的分裂、党员出走等内部原因，以及经济危机、西方势力干涉等外部原因，发展遇到严重阻力，在2009年议会选举后失去执政地位。在2019年的议会选举中，摩共甚至未能进入议会。在2021年提前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与社会主义者党组成竞选联盟，虽然未能战胜亲西方的行动和团结党而成为议会多数，但得以进入议会，重回政治舞台。本文试图结合摩尔多瓦国内外局势，阐述摩共自下台以来的发展状况和政策主张，梳理摩共在不利形势下作出的战略调整及重回议会的进程，对摩共未来发展前景进行展望，以期为推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提供启示。

一、从执政党到议会外政党，摩共支持率持续走低

摩共自2001年起连续执政八年，在2009年4月的第六次国家议会选举中再次取得胜利，但由于选举后摩尔多瓦国内政治局势混乱、摩共党内主要领导人出走以及反对派对选举结果的抗议，最终丧失了执政党地位。

在2009年4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获得49.96%的选票和61个议会席位，在议会中占据绝对多数。进入议会的其他党派表示不接受这一结果，在首都基希纳乌组织了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并称摩共在议会选举中舞弊，在竞选阶段利用掌握的国家资源对反对党造谣中伤并阻碍其参加竞选活动。很多年轻人在反对党和非政府组织的煽动下参与了街头示威活动，与警察爆发剧烈冲突。在这样的压力下，中央选举委员会重新计票后宣布摩共只获得60个议席，距离取得议会绝对多数缺少关键一票。反对党拒绝与摩共合作，并反对摩共提出的总统候选人。2009年5月20日和6月3日，议会连续两次未能选出新一届总统。根据摩尔多瓦宪法规定，议会若连续两次未能选出总统，将被解散。在这一关键时刻，摩共内部发生分裂，摩共重要领导人之一、议长马利安·卢普（Marian Lupu）宣布脱离摩共，随后加入摩尔多瓦民主党。这让摩共的处境雪上加霜。

因未选出总统，刚刚选举产生的议会被解散。2009年7月29日，摩尔多瓦再次举行议会选举。摩共依然获得最多选票，但与上次相比得票率明显下降，只有44.7%，在议会中的席位减少至48席。卢普所在的民主党表现突出，分走了一部分原属于摩共的选票，成功进入议会。进入议会的自由民主党、自由党、民主党和“我们的摩尔多瓦”联盟组成执政联盟，而摩共成为反对党。执政联盟与摩共之间的矛盾依然不可调和，摩共拒绝接受执政联盟提出的总统候选人卢普。双方分歧严重，议会依然无法顺利选出总统，这导致摩尔多瓦在近三年的时间内没有正式的国家元首。

实际上，在2009年议会选举前，摩共的支持率已经开始下降。在2007年举行的地方选举中，在全国34个选区中，摩共只在两个选区中占有绝对优势。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民意的变化，在大城市中表现尤为明显。在首都基希纳乌市长的竞选中，摩共遭遇失败，候选人伊戈尔·多东(Igor Dodon)败给了自由党候选人多林·基尔托阿卡。这为2009年反对党顺利组织抗议示威活动埋下伏笔。

摩共在2009年的议会选举中遭遇严重危机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摩共主席弗拉基米尔·沃罗宁（Vladimir Voronin）没有处理好接班人问题，这导致党内发生权力争斗，精英分离。沃罗宁担心过早宣布接班人人选，会造成党内反对者的叛变，而且他在选举前接受采访时曾表示，虽然无法再担任总统，但是他依然会留任党主席。这也就意味着从摩共产生的新总统有可能会与他构成权力争夺的局面。这是造成党内不团结、不稳定的重要因素。第二，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摩尔多瓦2009年GDP只相当于2008年的94%。政府为应对危机，缩减财政支出，导致人民生活水平下降。此外，侨汇在摩尔多瓦GDP中占比很高，受经济危机冲击，很多出国务工的摩尔多瓦人面临失业，回国也难以找到工作，这导致国内失业率高企。这在年轻人中表现尤为明显，这一群体更容易受到外来意识形态的影响，对国内政治现状表示不满。

2009年议会选举之后，摩共遭受重创，党的发展面临巨大挑战。此后十年，摩共的支持率持续下降，在议会中的席位越来越少，精英和党员纷纷出走，政治影响力持续下降。2010年11月，在摩尔多瓦再次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虽然仍是议会中得票最多的政党，但得票率已经下降至39.34%，仅获得42个议席。选民支持率下降的同时，摩共党内进一步分裂，党内精英纷纷出走。继卢普退党之后，2011年11月，前总理齐奈达·格雷恰尼（Zinaida Grecean?i）和曾任经贸部长、副总理的伊戈尔·多东等三名摩共议员宣布脱党，成为无党派议员，之后加入社会主义者党。摩共在议会的席位从42席减少至39席。2012年3月16日，摩议会终于选出总统，无党派人士尼古拉耶·蒂莫夫蒂（Nicolae Timofti）获得62票，当选总统，结束了摩尔多瓦持续三年没有总统的困局。

在2014年11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原党员多东领导的社会主义者党表现突出，分走了摩共在左翼阵营的部分选票，赢得20.51%的支持率，获得25个议席。而摩共的得票率下降至20.16%，只获得21个议席。在这次议会选举中，摩共丧失议会第一大党地位。此后，摩共党内在政治斗争的形式问题上仍存在着严重分歧，又有大批议员离开摩共，加入其他党派。在2016年举行的摩共全国代表大会上，摩共党主席沃罗宁指出，“四年来，我们减少了5546名党员，失去了3.7万多名选民”。摩共在各个省市和村庄的支持率也大幅下降，在2016年的地方选举中，只获得了77个市长名额。

面对不利形势，摩共在反思失败教训的同时也对党的发展战略进行了调整。第一，摩共顺应自身身份的改变，尝试采取更灵活的策略来加强议会内斗争，寻求与其他政党合作来扩大影响。2013年3月和2015年10月，摩共在执政联盟出现罅隙之际，联合民主党、社会主义者党和无党派议员成功弹劾政府。2015年与加布里奇政府形成良好合作态势，摩共提出的一半议案得以通过。第二，摩共积极培养青年力量和储备人才。例如，摩共多次强调要加强共产主义青年团与高等院校、职业院校学生的合作，以一切可能的方式提高青年人对党的认同和支持。在实践中，共青团也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虽然这些年轻人是在苏联解体后出生并长大的，但他们表现出了对革命传统的忠诚，成为摩共队伍的补充力量。据2016年摩共统计，30岁以下的党员比例达到33%。第三，完善党的各级组织结构，重视基层组织建设。沃罗宁在第八次全国党代会上指出，基层组织是共产党人与人民群众交流、沟通的最稳定渠道，共产党的成功和失败直接取决于基层组织如何发展和运作。第四，摩共还意识到应继续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工作。沃罗宁指出，在提名党的领导机构和政府部门领导人候选人时，应把共产主义世界观、对党和劳动人民的忠诚等意识形态标准放在首位；要特别注意地方党委与基层党组织、党中央在组织上和思想上的联系；巩固并不断提高党的干部潜力，完善党的积极分子选拔、更新思想理论培训制度。

尽管摩共为应对不利形势采取了一系列调整措施，但上述行动并没有带来明显效果，摩共依然没有扭转支持率持续下降的趋势。在2019年3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只获得3.5%的选票，未达到6%的议会准入门槛，最终没能进入议会。

二、摩共衰落原因探析

摩共自2009年失去执政党地位后，在十年的时间内从议会第一大党沦为非议会政党，在国内政治舞台上逐渐被边缘化，其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内部因素：党内分裂、党员大规模流失

从摩共十余年的发展进程来看，选举失利后党内分裂、党员流失是其支持率持续走低的最显著原因。2009年6月，同卢普一起离开摩共成为民主党党员的还有弗拉基米尔·普拉霍纽克（Vladimir Plahotniuc），他彼时是摩尔多瓦首富，也是摩共最大的资助者。普拉霍纽克的出走对摩共的打击巨大，很多党员在其带领下离开摩共，加入民主党。摩共党内精英的出走壮大了其他党派，分化了选民，势必造成摩共的支持率下降，这是摩共在2009年以来历次议会选举中失利的最直接原因。同为左翼政党的社会主义者党更是成为摩共的有力竞争对手，因其新鲜的面孔和更灵活的竞选策略，在议会选举中分走了大量摩共选票。2019年议会选举前，沃罗宁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此次选举的主要竞争者是社会主义者党，因为该党正“寄生于我们的选举领域，社会主义者党模仿摩共的选举纲领和计划，甚至连党内文件都几乎一样，他们只是把‘共产主义’这个词换成了‘社会主义’”。

除了党内精英的流失，摩共基层党员数量也在急剧减少。据2021年摩共的统计数据，过去五年中党员数量只增加了608名，却减少了7062名。党员人数的减少直接动摇了摩共的选民基础。沃罗宁在2021年11月举行的摩共第九次全国党代会上的报告中指出，党员数量减少的主要原因在于摩尔多瓦人大量向欧盟国家移民、民众对政治和政党失去兴趣、选举中出现贿选以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等因素。但这些因素是其他政党同样需要面对的挑战，不足以解释摩共党员规模萎缩。摩共党员数量急剧减少的主要原因在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部分摩共党员失去了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面对贿赂等诱惑时，无论党内干部精英还是普通党员都极易改变立场；其次，摩共并未认真总结近几次议会选举失利的教训，缺乏自我革命的勇气，也没有对现存问题进行深刻反省，进而统一思想、团结力量；最后，摩共缺乏创新意识，在当代信息社会仍采用传统的竞选方式，依靠线下拉票、集会的效果不佳。此外，摩共没有解决接班人问题，党内依然存在权力斗争。

（二）外部因素；美西方势力干涉与中右翼政党挤压

自冷战结束后，美国便启动“支持新独立国家”计划，在原苏东地区各国培植“民主土壤”，促其政治、经济和社会进行全面“改革”。

第一，通过非政府组织培植西方代理人。摩尔多瓦独立之初，美西方国家就开始支持并资助摩尔多瓦本地的非政府组织，试图通过培植西方代理人来影响摩尔多瓦的社会与政治进程。据统计，摩尔多瓦非政府组织90%以上的资金都来自国外。美国国际开发署数据显示，自1992年以来，美国政府对摩尔多瓦的援助已超过17亿美元。2001年—2021年的20年间，美国仅在治理与公民社会领域对摩尔多瓦的援助就超过2亿美元，援助的主要目的就是实现所谓的“民主”改革。2009年摩议会选举时，最先质疑官方选举结果的就是摩尔多瓦一家受美国国际开发署资金支持的非政府组织“公共政策研究院”（Institute for Public Policy）。2020年开放社会基金会在摩尔多瓦投入440万美元，其中的20%用于“民主”实践。此外，美国和欧洲一直通过各种基金会和非政府组织为摩尔多瓦亲西方政党的发展提供资金和培训项目，组织并资助摩尔多瓦的学者和青年人赴美学习，对其进行意识形态渗透。正如摩共指出的，“非政府组织是摩尔多瓦国家的隐形敌人”，它们为资助方发声。

第二，受到美西方国家支持的中右翼政党不断挤压摩共生存空间。在地方政府和议会中，摩共的代表被解职，很多地方议员和议长都受到了勒索或者贿赂。2009年—2011年，摩共失去了大约100个市长职位。2012年2月，议会试图通过法案，禁止一切共产主义的标识与符号，摩共的标志——镰刀即在被禁之列。同年4月，摩尔多瓦国家视听委员会决定撤销摩共官方电视台NIT的电视广播许可证。摩共的组织机构、宣传机构都受到官方的制约。

第三，东欧左翼政党衰落的消极影响。苏联解体、东欧剧变后，东欧各国共产党和工人党遭受毁灭性打击，党的重建和发展深受客观环境的制约。近年来，东欧乃至整个欧洲的意识形态斗争不断尖锐化，反共思潮愈演愈烈。波罗的海三国、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等国在法律上禁止使用共产主义标志、宣传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欧洲议会甚至将共产主义和纳粹主义、法西斯主义等同起来。此外，在民粹主义意识形态影响下，摩尔多瓦社会中还一直存在反俄情绪，而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都被贴上亲俄的标签，难以获得更多支持。

三、通过与左翼政党结盟重回议会

摩共在2019年2月举行的摩尔多瓦议会选举中未能进入议会，而同为左翼政党的社会主义者党得票率有所上升，达到31.15%，获得35个议席，成为议会第一大党。然而，此次选举因组阁问题又一次引发政治危机，甚至出现两个政府、两个总统并存的局面。2020年11月，玛雅·桑杜（Maia Sandu）战胜多东，成为摩尔多瓦新一任总统之后，时任总理的独立议员扬·基库（Ion Chicu）宣布辞职。桑杜两次总理提名均遭议会否决，再次触发议会提前选举。摩共利用两派斗争的机会，积极备选，开展了行之有效的竞选活动。

一方面，团结左翼力量，与社会主义者党建立左翼联盟。摩共始终认为，在党的发展低谷期，必须要联合其他左翼力量，形成与执政党相抗衡的政治力量，才有可能重回政治舞台。2021年4月，竞争总统失利的社会主义者党主席多东透露，希望在议会选举前建立左翼政治联盟。5月6日，摩共中央政治委员会讨论了议会选举相关议题，分析了国内政治局势，决定与社会主义者党就竞选联盟相关事宜进一步磋商。摩共认为，在摩尔多瓦当前局势下，右翼势力控制的反动媒体充斥着大量虚假信息，大多数群众没有足够的政治素养，只有团结起来，左翼力量才能拯救和维护国家与人民的利益。

2021年5月12日，沃罗宁与多东代表两党签订合作协议，宣布两党组成竞选同盟，联合参加议会选举。双方摒弃一直以来的竞争关系，放下意识形态争议，求同存异，寻求合作与发展。两党结成竞选联盟后，多次召开选民见面会，宣传左翼合作的必要性和竞选纲领，强调两党合作的主要任务是保护祖国的自由与独立，拯救国家与人民。社会主义者党与摩共虽然在意识形态领域存在差异，但由于社会主义者党的很多议员和党员都出自摩共，因此两党建立竞选联盟有着良好的合作基础。

另一方面，聚焦民生吸引选民，出台有力的竞选纲领。摩共从人民的立场出发，提出切实服务于摩尔多瓦普通民众的经济改革计划。在竞选期间，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发布了“摩尔多瓦共和国社会经济发展计划（2021年—2025年）”（以下称“计划”）。该“计划”聚焦民生和社会保障等重要问题，对摩尔多瓦未来经济发展进行了规划。在该“计划”中，摩共对2009年以后的历届政府提出尖锐批评，包括：人民生活水平大幅下降，摩共执政时期制定的注重发展经济和关注民生的社会制度遭到破坏，贪污、腐败和有组织犯罪层出不穷，国家失去了对战略企业的控制，农业没有得到必要的支持，社会分化、不平等现象加剧。该“计划”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具体的施政措施（详见表1）。

该“计划”充分显示了摩共对摩尔多瓦国家社会发展的深刻认识，展现了其关注民生、人民利益至上的思想。该“计划”出台以后取得了良好的宣传效果，获得部分选民的支持。在2021年7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摩共借助与社会主义者党结盟的机会重新进入议会，两党联盟共获得32个议席，其中摩共占9席。摩共与社会主义者党联合之后采取的竞选活动取得一定效果，但是未来发展的最大障碍是能否获得更多民众的支持，尤其是更多年轻人的支持。从选举成绩来看，两党联盟与行动和团结党的得票数差距巨大，左翼的支持率需要大幅提升，才有可能重新执政。

摩共也意识到这一点，重回议会后，党的几次会议都在积极总结经验教训。例如，在雷奇纳区举行的区级地方党代会上，党代表提出应加强与普通民众的接触与交流，应该像以前一样走在人民斗争的前列。沃罗宁在摩共第九次代表大会上也指出，摩共不再过分强调以往取得的辉煌成绩，而是关注民众的新需求，强调为人民提供更加美好的未来。但为获得更多支持，摩共仍需进一步实现突破与创新。如何改变以往传统竞选宣传模式，如何回应新时代民众的诉求，是未来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联盟，乃至整个东欧地区共产党都需面对的巨大挑战。

四、摩共重回议会后的斗争举措

以积极的形象重新登上政治舞台后，摩共实施了诸多旨在提升政党影响力的举措。

第一，深化与左翼政党合作。为夯实左翼力量的团结，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决定进一步深化合作。2022年2月，两党宣布形成永久政治联盟，共同拯救摩尔多瓦。在声明文件中提到，组成该联盟的政党仍然是独立的政治组织，有各自的纲领，并具有独立的政治和法律形式。但与此同时，两党将作为一股统一的政治力量在政坛发挥作用。这一深度合作有利于摩共在议会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二，聚焦民生，推动社会改革。重回议会后摩共履行竞选时的承诺，联合社会主义者党利用议会政党身份积极参政议政，提出多项聚焦民生的议案，以改善摩尔多瓦民众生活，推动经济社会改革，吸引民众关注，获取更多支持。然而，由于与执政党政见相左和议会中席位不足，由摩共提出并获得通过的议案并不多。截至2022年5月12日，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的议员共登记、提交了65项提案，涉及劳动法、公民自由、退休金、教育法等多个领域。然而，议会仅通过了一项法律修订提案，即支持为有0岁—3岁幼儿家庭提供托育服务。

第三，利用反对党身份对执政党和总统进行监督和批评。摩共将执政党和摩尔多瓦当局视为西方国家的利益代表。摩共指出，摩尔多瓦是一个被俘虏的国家，作为执政党的行动和团结党是西方利益的代言人，并不以实现摩尔多瓦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发展为目标。沃罗宁在摩共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尖锐地指出，2009年以后的历届政府，在除地缘政治问题之外的所有问题上都获得了完全的行动自由。当前，行动和团结党已全面掌控了议会、政府和宪法法院，这意味着国家被外部势力所管理，摩尔多瓦完全成为“殖民地”。

第四，正视苏联历史，利用对重大历史事件的纪念，团结左翼力量，在反思历史的同时唤起民众的历史荣耀感，争取更多支持。2022年5月9日，在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日之际，摩尔多瓦官方刻意淡化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传统节日。胜利纪念日是摩尔多瓦官方节日，沃罗宁称，伟大的胜利日首先是和平、正义和人道主义理想的胜利日，并呼吁人们前往纪念碑参加纪念活动。而玛雅·桑杜成为摩尔多瓦独立30年来首位未参加纪念日活动的总统。就在2022年4月，摩议会还通过了一项法律，禁止制造、销售、拥有、传播并在公共场合使用侵略战争和反人类罪行背景下使用过的标志和符号，这其中包括圣乔治丝带（俄罗斯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标志）。摩共和其他左翼政党对此表示强烈不满。5月9日当天，来自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联盟的沃罗宁、多东和格雷恰尼，以及另一左翼政党“绍尔”党成员均佩戴圣乔治丝带高调参加了在首都基希纳乌举行的纪念活动。众多民众加入了“不朽军团”游行活动（由俄罗斯发起的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活动，人们举着参战亲人的照片举行游行）。此次活动获得广泛关注与支持，也有助于团结左翼力量。

第五，客观分析新的地区局势，积极为摩尔多瓦国家和人民利益发声。在俄乌冲突背景下，与乌克兰比邻的摩尔多瓦也受到巨大冲击和影响。俄乌冲突爆发后，摩尔多瓦政府立刻宣布保持中立，表示不会寻求加入北约。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则指出，摩尔多瓦官方不仅明确对俄罗斯的行动表示谴责，还进一步加强与北约的联系与合作，并非真正意义上保持中立。实际上，摩尔多瓦当局一直希望融入欧洲，俄乌冲突爆发之后，更是加快了加入欧盟的步伐。欧盟也以积极的态度回应。但摩尔多瓦距离欧盟标准仍有很大距离。摩共对此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沃罗宁指出，摩尔多瓦在未来30年—50年都无法加入欧盟，当局不断谈论入盟问题，甚至声称摩尔多瓦即将入盟，目的是让民众不再关注那些政府无力解决的问题。摩政府不断加快入盟进程，使得摩尔多瓦正一步步卷入西方组织的反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中。在摩共看来，这会对国家安全和社会政治稳定造成不良影响。

与此同时，摩共对俄乌冲突表态十分谨慎，反对摩尔多瓦卷入战争。2022年2月17日，沃罗宁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表示，摩尔多瓦是一个中立国家，应该保持中立。3月，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联盟向议会提交了一项关于摩尔多瓦保持永久中立的立法提案。但是该提案未能获得议会多数的支持，议会认为在继续推进该法案之前，应全面研究永久中立这一概念，并广泛咨询舆论和相关专家的意见。

第六，重视国际合作，继续加强与各国共产党的联系与交往。摩共积极维护与各国共产党的友好关系，加强国际合作，借鉴其成功经验，尤其是中国共产党的成功经验。2021年5月，沃罗宁参加了由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组织的以“世界马克思主义实践发展和理论创新”为主题的世界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研讨会，并在研讨会上致辞。他表示：“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就以实现民族复兴为己任，从不屈服于外部压力，给中华民族带来了信心和希望。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特别值得摩尔多瓦学习。因为独立自主才会得到尊重。过去几十年里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的发展成就举世瞩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国际上越来越有吸引力。一些西方国家对中国的诋毁注定都是徒劳的，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从沃罗宁的发言中可以看出，不屈服外来压力、独立自主地走符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是摩共对中国经验的精辟总结。

摩共结合国内外新的形势努力探索新的斗争道路。2022年5月，摩尔多瓦小范围民意调查显示，摩共和社会主义者党的支持率有所上升，而执政党的支持率有所下降。

当前，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遇到各种新的挑战，多数国家的共产党都在低迷中徘徊。在大环境的影响下，摩共在未来依然面临重重挑战。2009年以后，摩共从执政党到在野党，再到议会外政党，在议会斗争中节节败退的重要原因来自其自身党建问题。其政治议程和纲领很难吸引并留住年轻人。另外，摩共一直没能处理好党内存在的矛盾和分歧，始终是横亘在其前进和发展道路上的巨大“绊脚石”。

摩共再次回归政治舞台主要是依靠和社会主义者党组成的政治联盟，但该联盟是否稳固尚未可知。新形成的政治联盟虽然有维系合作的历史基础，但面对愈发严峻的政治环境，如何维护好现有合作成果，调整策略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依然存在不确定性。

[作者简介]：曲岩，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文章来源]：《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22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