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的八点思考

马可·里佐著；李惟译

【摘要】中国共产党正确看待自身的百年奋斗史，处理党的历史与本国历史关系的方式，以及在维护党的团结、实现自我革命、推动革命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不断向前发展等方面的经验，对西方共产党人具有重要启示意义。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实现深刻社会变革的核心力量，是与中国人民融为一体的民族复兴的引领者。当今世界和平面临潜在威胁，社会主义中国是世界和平的重要保障。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社会主义建设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给我们西方共产党人带来了很多启示，推动我们去反思自身历史、总结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

一、中国共产党历史演进的逻辑是一致的

我们应重点关注中国共产党人对自身历史的整体态度。其中，尽管不乏对某个历史时期的严厉批评，但从未将各个阶段割裂开来。中国共产党的全部历史在同一个框架中演进，诚然并非整齐划一，但也绝无对自身信仰和指导思想的粗暴背弃或妖魔化。中国共产党毫不掩饰自身历史上的负面时刻。但是，他们将其置于辩证唯物主义的叙事逻辑中。换言之，这些错误，由于复杂的历史背景而难以避免。

这一事实意味着中国共产党人的历史，不仅与意大利共产党人不同，而且与其他欧洲国家共产主义者的历史也存在较大区别。意大利共产党在历史上一直遭受分裂问题的困扰，且从我们党中分裂出的各派系之间的分歧一直呈尖锐化态势。虽然这在政治论战中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在进行意识形态历史重述时，我们应该用能够认清各方动机的眼睛来审视自身的历史，同时合理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及对历史的评价。这是我们应该向中国共产党人学习并应视为宝贵财富的方法论和立场。

二、党的领袖是全党的核心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史是一部集体主义的历史，由所有参与其中的共产党员所创造。从毛泽东到习近平，中国共产党的杰出代表推动了党的历史发展。党的领袖，被视为党中央的核心和参照，也是全党的核心和参照。但是，这些伟大人物没有被从中剥离出来，或者说没有被视为脱离甚至高于党的其他部分。他们的崇高地位，是一个汇集并凝聚了全党所有能量的焦点。

在这里，我们意大利人，或者说我们欧洲人，应该从中得到一些启示。因为尽管我们反复说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仍然不时会忘记——伟大人物往往是数百万人推动下的伟大历史进程及其成果的集大成者。因此，当我们对历史作出判断时，也应准确把握发展趋势，避免对自身所倡导的思想作出过度个人化的诠释。《决议》作出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界定——马克思主义是党的“根本的指导思想”。只限于书本和语录的“马克思主义”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所有伟大的建设者，同时也是共产主义运动伟大史诗的无名主人公都了解这一点，并积极实践了这一点。

三、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与中国人民的历史是统一的

我们认识到，中国人民百年来的历史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统一性。很明显，这两者是一体的，无法脱离彼此而存在。中国共产党在中国人民之中塑造了自己。而中国人民之所以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正是因为他们在这100年里认识到，党是孕育于人民之中而非一个凌驾于人民之上的外来组织。中国共产党作为本国历史和文化演进的最高成果，也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此外，中国共产党成功使得从外部引入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没有被其人民当作外来的、没有根基的事物，更没有在社会文化发展进程中引发排异反应。这种成功绝不是理所当然的。同时也表明，马克思主义是一种能够远远超越其诞生时空范畴的科学理论——在100多年后的今天，仍具有重要的价值。

对于我们这些在西方伟大思想家——从古希腊人到现代德国人再到当代意大利人——的思想中自发成长起来的西方人来说，与马克思主义的接触是完全自然的、没有创伤的。相反，也许我们很难想象，推动马克思主义适应中国或者说与中国几千年的文化相结合是多么困难。

四、中国共产党是推动中国实现深刻社会变革的核心力量

我们从《决议》中认识到，中国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经历了许多阶段和许多转变，其中充满了艰辛磨难，而拥有战略远见和家国情怀的中国共产党发挥了核心作用。如前所述，中国共产党从未背弃自己的过去。人们认识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个发展阶段，为后来的发展和当下引人注目的巨大成功奠定了至为重要的基础。第二个发展阶段，即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探索，始于1978年的改革开放。这一探索是在对人民群众共同发展的需要和要求的响应中形成的。那些发起中国改革的同志们，非常清楚自己正在冒险进入历史上的未知领域。在具体的现实中，任何社会主义建设都面临着不断涌现的挑战和新事物。无论是挑战，还是新事物，都是特定历史情境中的改革所无法回避的。在习近平同志领导下开启的第三阶段与此前两个阶段紧密相连，已成为向着建设公正、现代、繁荣、美丽的社会主义社会前景自然演进的一部分。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夕，党领导人民完成社会主义革命，消灭一切剥削制度，实现了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实现了一穷二白、人口众多的东方大国大步迈进社会主义社会的伟大飞跃。”这段话中所蕴含的长期愿景，一方面证明了承担这一历史责任的中国共产党人的态度是极为严肃认真的；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中国共产党具有坚韧不拔的毅力，进行的思考和探索都是卓有成效的。

因此，中国的国家治理者——特别是执政党中国共产党——享有巨大的共识和威信。这与西方各国政府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西方社会治理者的短视和狭隘随处可见——特殊利益在经济和社会政策选择中不断占据上风，人民的利益不断被践踏和漠视。西方治理精英陷入了共识和声望持续流失的危机。新冠肺炎疫情使这一危机进一步恶化，暴露了当代资产阶级在社会治理方面的功能紊乱和去合法化态势。用受到法西斯迫害的意大利共产党领袖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的话说，资产阶级已经进入颓废阶段，不再能够发挥其享有的领导权，尽管它空前地拥有着无处不在的教化、灌输和宣传手段。与此同时，在东方，无产阶级以其令人瞩目的方式，凝聚了力量，赢得了领导权。换言之，在这里，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及其政治上的领导者——中国共产党，成功地以令人信服且有力的方式影响了追随它的整个民族。

五、中国共产党拥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锐利武器

《决议》通篇无处不彰显着中国共产党人的诚实与睿智。如果说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共产党人最锐利的武器，那么中国共产党人当然不缺乏这种美德。错误和缺点？当然有！功能失调与不平等？也有！甚至严重违反法纪、腐败和其他不端行为，都是存在的。中国共产党明确提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比较突出。这表明，没有任何消极的东西被忽视。负面行为往往不是孤立存在的，但它们被无情地揭露和批判了。

与之相反，西方治理中则普遍存在几近炫耀式的有罪不罚现象。我们的编年史中充斥着被“抓现行”的政治人物，他们不仅没有为自己的不当行为付出代价，而且不久之后便被迅速任命在新的、责任更微妙的岗位上。法律意义上的惩罚在不断加码，但从未落地实施。贪污、劫掠和工作场所的事故使意大利在一个自称“文明”和“进化”的世界中处于最为可悲的地位。即使是对冲击了整个国家良知的重大丑闻、严重的环境灾难和重大事故，也不会进行相关责任调查或公正的量刑处理。这是一种腐蚀了意大利人民道德的疾病。每个人都习以为常，甚至还去适应它——“大家都这么做”。这里还有对处于弱势的工人群体的欺压——他们承担着各种不公正的税费。那些大企业在以合法或不合法的方式逃避了税收后，发现此地已不再适合其“业务发展”，便携带多年来从公共税捐（工人阶级纳税）中得到的巨大利益远走他乡了。意大利民众发出的责难，尽管有时不够严谨，但仍能引发强烈的愤慨，最后却也不过是被当成了耳旁风。

六、中国领导层的稳定性和连续性确保党能够始终执政为民

我们应该对中国领导层的稳定性和连续性进行更有益的思考。而当我反观自己的国家时，总是倍感沮丧。我们知道，中国的干部选拔是非常严格且透明的。基于客观衡量标准得出的选拔结果，是干部在事业上晋升和黜退的依据。简而言之，功绩高于一切。这并不奇怪。拥有几千年悠久历史的中国文化，注重功绩是其最早形成的特点之一。功绩是由结果衡量的，但也通过干部在回应人民需求时所获得的满意度和声望来衡量。领导层的稳定性，也使他们能够始终对自己的人民负责。在中国人民的眼里，中国共产党完全以负责任且透明的方式承担着所有的历史功过。

然而，这种负责任的稳定性在我们西方国家被歪曲为“独裁”。但在西方，也有“精英统治”的说法。那么，我们西方人的“精英统治”到底是什么？领导层对谁负责，回应谁的需求？当然不是人民。相反，权力中心是由隐匿的神秘力量所控制的。政治被简化为一个毫无意义的芭蕾舞剧，参演人物的角色是空洞无意义的，而且很明显，演员自身也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为了夺取那些使他们感觉良好的可悲特权，他们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在兜兜转转、频繁改变自身的政治光谱后，他们不带任何意识形态色彩地从一个岗位转到另一个岗位，彼此相互替换，从而能够为他们面对灾难时的不负责任行为找到借口。这是不体面的哑剧的一部分——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去负责，每个人都指责他们的前任。因此，在随风向不断摇摆的领航者的带领下，我们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大企业高管也为大众所熟知，但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忠诚且精明地维护他人利益的人。他们代表他人在黑幕下执行任务，报酬丰厚。尤其是拥有大量公共资本的经济公司高管，经常做出背叛人民和损害国家利益的行为。他们损害公共资产，以使之被私人垄断企业接管或取代。而私人企业除了对自己最大的股东负责外，不对任何人负责。尽管一些有权势的商人往往为大众所熟知，但是其背后真正的操盘者，即真正的掌门大户隐匿在何处，我们却不得而知。

七、中国的社会主义不断满足人民在各领域的需求

教育、脱贫、福利、科学、文化、健康、体育等，都是中国人民密切关注且需求日益增多的重要领域。在这些领域中，存在着中国共产党所极力追求超越的诸多挑战。这些都是社会主义文明发展的目标，也是一个不断进步的、有凝聚力的且将集体利益置于至高无上地位的社会能够实现的目标。中国几十年来取得的进步有目共睹。关于伟大的苏联，我们曾惊叹道，这是一个“从木犁到太空”的国家。我们对苏联人民及其领导人充满了好奇和钦佩，苏共是第一个成功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并建设真正社会主义的党。意大利共产党人的斗争也因此受到了激励和推动。关于社会主义中国，我们有更多的话要说，这是一个“从封建主义走向未来”的国家。中国人民在科学技术、经济社会领域，以及在城镇化和对最偏远农村地区的改造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划时代成就。《决议》中的这一句话必须加以突出强调：“我国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十亿二千万人拥有基本养老保险，十三亿六千万人拥有基本医疗保险。”当然，衡量社会主义的标准还有人民的福祉水平逐年得到提升的程度。福利，不应被视为唯一的标准，但我们必须承认，在苦难、贫困、匮乏和不发达状态中的社会主义是不能给予人民这些社会保障的。

意大利是一个富裕的国家。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意大利的经济实力多年来在世界第五和第七位之间波动。意大利还是欧盟和欧元货币体系的创始国之一、七国集团的成员之一，也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金融和军事强国之一。直到几十年前，意大利的教育和公共卫生体系都是世界一流的。意大利的著名大学、林琴科学院等众多机构的科研实力，可与世界上的其他一流机构比肩。社会保障和公共医疗实现了全民覆盖。所有这一切之所以能够实现，是因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一段时期内工人被动员起来了。这让雇主们感到恐惧。在这段时期，意大利也有一个强大的、受人尊敬的共产党领导工人和整个国家争取社会权利的斗争，阶级联盟构成了保卫就业权利的坚不可摧的堡垒。但是，这些屏障后来都被摧毁了——先是从内部进行缓慢的拆解，然后随着苏联解体而彻底走向崩溃。因此，意大利工人也未能幸免于资本主义的剥削。勒索、歧视和缺少工作是意大利至今尚未摆脱的瘟疫。与那时相比，今天的意大利已然面目全非。现如今，对于没有经历过那段历史的年轻人来说，甚至无法想象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社会——在其中，人的某个权利能够得到集体的维护而不是依靠个人去乞求。就业问题，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缺乏就业机会，是这个国家陷入危机的主要症结所在。但要注意，更主要的问题是就业不稳定，尽管有很多工作机会，工人始终被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侵袭。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已经深入人心，人们似乎认为这一切是正常的，缺少工作是自然的，因此无法与之抗争。随着工作权（应该提醒我们的中国朋友，这是意大利共和国宪法第一段的内容）的消失，其他权利也消失了。今天，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宣扬的所谓的“公民权利”——人人享有安全和体面的工作、教育和公共卫生，并不属于所有人。单纯以货币概念计算，意大利和中国工人的工资水平正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接近，而以实际购买力计算，意大利已经被中国远远超越了。因此，我们看到，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正在所向披靡地前进，而我们这个拥有巨大潜力的国家正在可怕地倒退。

八、社会主义中国是世界和平的重要保障

战争的风险是我们最近一直在关注且愈发为之感到忧虑的主题。美国及其盟友——欧盟、英国、日本和澳大利亚，在全世界肆意制造动荡，而这些潜在的或具体存在的战争风险，随时可能转化为真正的军事行动。西欧国家，特别是被地中海包围的意大利，很容易受到这些威胁的影响。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民族可以被认为是安全的。即使排除了难以想象的最高级别军事能力和军事水平的对抗风险，当我们目睹西方国家出现的军事化现象时，依然对国家的发展前景及共产主义者未来所能够拥有的政治生存空间，产生极大的不安。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想到，作为世界人民和平与主权堡垒的社会主义中国和其他国家，已经决心站起来阻止美国及其盟友的欺凌和有罪不罚的行为时，就倍感宽慰。

让我们看看《决议》最后的内容吧！“习近平同志指出，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只要我们勇于结合新的实践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善于用新的理论指导新的实践，就一定能够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上展现出更强大、更有说服力的真理力量。”这段话表明，中国共产党人认识到，社会变革所面临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但也指明了超越挑战的路径，即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进行理论创新和实践。

“只要我们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一定能够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中国共产党人，不仅展现了宽广的历史视野和深厚的家国情怀，还展现了其必将实现民族复兴理想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的坚定信念。

中国共产党人100多年来所开创的道路，是独一无二的。中国共产党人将不断地、不懈地通过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带领中华民族走向光辉的未来。必须再次强调的是，百年来中国共产党人始终牢牢地植根于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和国家的经济社会现实之中，始终没有忘记自身的初心与使命。这是一段复杂的历史，也是共产党人面向人民、与人民一起为人民服务的历史。

中国共产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

[作者简介]：马可·里佐（Marco Rizzo）系共产党（意大利）总书记；李惟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副研究员

[文章来源]：《世界社会主义研究》 2022年第1期

[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外马克思主义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论述编译与研究”（21&ZD023）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