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日的接班过程与朝鲜领袖唯一领导体制的巩固

李永春 李成日

【摘要】从20世纪60年代初期起，金正日就辅佐其父金日成的工作，经过初步形成、构筑、巩固三个阶段最终确立了金正日接班体制。在此过程中，金正日发展并丰富了金日成创立的主体思想，在全 党乃至全社会树立了唯一思想体系，还通过树立中央高度集中的组织体系以及构筑核心权力集团，逐步继承了金日成的领导地位。到1994年金日成去世的时候，金正日接班体制已经在朝鲜完成。金正日接班体制的形成意味着朝鲜领袖唯一领导体制的进一步巩固和发展。

【关键词】朝鲜；金正日接班体制；革命领袖；唯一领导体制；唯一思想体系

在朝鲜，领袖是革命事业的开拓者和领导者，领袖开拓的革命事业并非一代人就能完成，它是需要几代人的奋斗才能完成的历史性事业。因此，如果要完成领袖开拓的革命事业，就需要一代接一代继承领袖的革命事业，而领袖的革命事业由其接班人继承并完成。

综观目前学界对于朝鲜的接班体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韩国、俄罗斯、日本和美国等诸多国家，都非常关注这个问题，出现了为数不少的研究成果，但是由于受到资料的局限和意识形态等因 素的影响，不少成果有失偏颇，一味斥责其三代世袭”，有待于商榷。国内部分学者虽然通过媒体就此问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但目前很少见到在学术刊物上发表的严谨的学术论文。因此，可以说 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在国内几乎处于空白状态。

本文旨在通过对金正日权力继承过程的深入分析，为进一步探讨金正恩与金正日的继承过程有何异同，接班体制有关理论在金正恩权力继承过程中是否得到运用，以及以金正恩为核心的领导体制的稳定性及其今后的政策趋向等问题，提供一个分析框架和理论依据。

一、金正日接班体制的酝酿时期（1964－1974年）

金正日开始工作以后，先通过牢固确立金日成的唯一思想体系，加强在党内的领导地位，继承其父金日成的领袖地位，逐步成为金日成的接班人。

（一）牢固确立金日成的领袖唯一思想体系

1964年，金正日在金日成综合大学毕业之后，就进入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工作。参加工作后，他经常陪同金日成到各地视察指导工作，为今后成为接班人积累政治经验。

以1967年５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四届十五中全会为契机，金正日在劳动党的地位快速上升。为了在劳动党内确立唯一思想体系，金正日主导党内思想斗争，主管文学艺术、出版报道等宣传部门工作。随后，他由组织指导部被调到宣传鼓动部，直接组织开展肃清反党修正主义分子思想流毒的斗争，也组织了文艺部门干部思想斗争会。

金正日高度重视继承和发扬劳动党的革命传统，要求全体党员和劳动者，首先要熟悉金日成在 抗日革命斗争时期所建树的革命业绩和斗争经验。为此，他下令将全国的“朝鲜劳动党历史研究室改为金日成同志革命历史研究室”，并大量出版了《金日成著作选集》等领袖著作，还指导修葺了金日成革命战迹地和革命史迹地，通过战迹地和史迹地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1969年９月，金正日提出了进行歌剧革命的任务，并具体指导了这一工作。1973年４月，金正日撰写并发表了《电影艺术论》。这一时期，文艺工作者开始称金正日为“亲爱的领导者”，后来党政干部也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称金正日为“亲爱的领导者”。从1972年起，党和政府的正式文件逐渐用了“亲爱的领导者”这一尊称。

此外，金正日对在军队中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也倾注了很大的精力。1969年1月举行的朝鲜人民军党委员会第四届第四次全会，他揭露了所谓军阀官僚主义者的罪行，在朝鲜劳动党和人民军中树立了唯一思想体系。

（二）逐步加强党内的领导地位

1970年11月，朝鲜劳动党召开第五次代表大会，对党章的部分内容进行修改和补充，明确规定金日成的革命思想和主体思想即为劳动党的指导思想，以便在全党牢固树立唯一思想体系。金正日亲自指导设计和制造金日成像章的工作，在开幕式当天给每一位与会代表授予金日成像章。此外，金正日积极辅佐金日成，并向金日成提出了朝鲜劳动党五大报告草案，还负责指导准备提交党代表大会审议通过的党章草案的修改补充工作。

在1972年10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五届五中全会上，金正日当选为党中央委员。在此次会议上，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委员会决定开展更换印有金日成像的新党员证的工作， 并强调这一工作是为提高党员的党性，在全党更加牢固地树立唯一思想体系。

同年12月，第五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会议在平壤举行，并审议通过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社会主义宪法》，新宪法制定了以主席为国家元首的新的国家机构体制。在此次会议上，金日成被推举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主席。这样，就通过新宪法进一步巩固了金日成的唯一领导体制。

与此同时，从20世纪70年代初开始，朝鲜劳动党内部出现了新老交替的动向。在1971 年６月24日召开的社会主义劳动青年同盟第六次代表大会上，金日成指出“我们的革命事业还没有完成。革命在继续，人却在一代接一代不断更替。解放后成长起来的新的一代已经作为我们国家和 社会的主人登场了。正在成长的新的一代只有继续进行革命，才能接革命的班，才能完成我们神圣 的革命事业”。

1973年７月，金正日担任党中央委员会宣传鼓动部部长，开始直接领导全党的思想工作。同年９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五届七中全会上，金正日当选为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书记局书记，主管党的组织和宣传工作。由他一人主管组织和宣传工作，这在劳动党的历史中绝无仅有，为金正日逐步继承金日成的领导地位奠定了基础。

（三）金正日逐渐被推举为接班人

随着“三大革命小组运动”的深入开展，在劳动党和革命队伍中出现了新老接替，新一代逐渐替代老一代成为革命和建设的主体。这种历史环境迫切要求朝鲜劳动党早日正确解决党的事业继承问题。而在党的事业继承问题中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正确解决领袖接班人的问题。

在这种形势下，在朝鲜内部，金正日的接班呼声逐渐浮出水面。在推举金正日为领袖接班人方面，金一、吴振宇、林春秋等抗日革命战士起了带头作用。这些抗日老战士不仅经常在各种场合进行演讲，宣传金正日，还多次向金日成提议把金正日拥戴为主体革命事业的接班人。

在1974年２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第五届中央委员会第八次全体会议上，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委员会委员、抗日革命战士吴振宇站起来建议，要把金正日推选为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委员会委员，获得与 会代表的一致赞同。由此，金正日进入劳动党的最高决策层，成为劳动党核心权力机构的一员。

金日成让金正日负责党的组织工作和思想工作，并强调要把党务工作中的一切问题集中起来 由金正日加以解决。由于推举金正日为金日成的接班人，朝鲜劳动党圆满解决了党的事业继承问 题中最根本的问题，即领袖接班人问题。当时，朝鲜官方并未公开金正日被指定为接班人的事实，后来过了若干年后才提及此事。

二、金正日接班体制的构筑时期（1974－1980年）

金正日被推选为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委员以后，朝鲜媒体称其为党中央”，这就意味着金正日被指定为金日成的接班人，此后他作为党中央开展了旨在扩大其政治影响力的一系列活动。

（一）加强对组织指导部和宣传鼓动部的统一领导

作为接班人的金正日主管党的组织和宣传工作，这意味着他掌握了党的核心职能即党的生活 指导权。在构筑金正日接班体制的过程中，金正日直接领导的组织指导部和宣传鼓动部迅速成为 朝鲜的核心权力机构。金正日对该部门的组织结构进行了改编，规定党中央委员会下发给地方组织的一切指示和文件必须要得到他的批准，以便彻底掌控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党组织。

为了构筑接班体制，金正日在掌握人事权的同时，对原有的人事制度进行了调整，使之更加符合于唯一领导体制。为此，金正日首先将原来分属于各部门的人事权集中到党的组织指导部和干部部，并让书记局进行综合和指导。对书记局审议对象的人事调整需要提交给金正日，并在获得他的批准之后才能生效。

与此同时，金正日还非常关注干部工作，强调选拔和任用干部最为重要的标准是对金日成的忠诚。为此，他制定了有关干部选拔、任用、晋升、调动、解职等事项的标准和审议及批准程序，以及干部培养和教育等事项的程序、方法等内容的《干部工作指导书》，下发给全党，从而在人事部门树立了唯一领导体制。

1974年２月19日，在全国党的宣传工作者讲习会上，金正日把金日成革命思想正式确定为主体的思想、理论及方法的统一体系，并以此为基础，宣布将实现全社会主体思想化作为党的最高纲领。实现全社会主体思想化，是指以主体思想为唯一指针推进革命事业，基于主体思想建设完全实现人民大众的自主性的社会。 朝鲜劳动党的最高纲领———全社会主体思想化并不仅仅是思想或理论，而是金正日对时代和历史提出的理论实践问题的总回答。

同年４月14日，在对中央党及国家、经济机关、勤劳团体、人民武力、社会安全、科学、教育、文化艺术、出版报道部门工作者进行的题为《要在全党、全社会更加牢固树立唯一思想体系》的演讲中，金正日提出了“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十项原则”，其主要内容包括“忠诚四大原则”即对领袖的“神格化、绝对化、信条化、无条件性”，主体思想的一色化，保障以金日成为中心的统一团结，树立金 日成的唯一领导体系等，规定了为忠于金日成，所有的干部和党员及劳动者必须遵循的行动指针和规范。

金正日多次强调树立唯一思想体系，是欲通过对金日成的权威和地位的神格化、绝对化，以构筑自己的唯一领导体制。为此，他提出了确立党的唯一领导体制问题，主张“只有通过在党内树立唯一领导体制的工作，才能成功完成在我们党内树立唯一思想体系的工作”。

1979年4月召开的劳动党中央组织指导部、宣传鼓动部负责人会议决定，要在革命和建设的所有领域更加牢固地树立金正日领导体系。于是，以金正日为中心的全党的统一团结得到加强，并 且树立了在金正日的领导下组织和开展党的工作和党的活动的革命纪律。

（二）大力开展群众运动，树立群众威信

金正日被指定为接班人之后，为了进一步扩大其群众基础，对群众运动予以高度关注。他首先对由金日成发起的“三大革命小组运动”进行直接领导，在全社会掀起了“三大革命小组运动”。从1974年起，金正日不仅向工农业部门的重要单位，而且还向建筑运输等国民经济各部门以及科学、教育、保健等各部门派去了三大革命小组。到了1975年，“三大革命小组运动”便遍及全国所有部门。

1974年10月9日，为了必须完成当年度国民经济计划，金正日在党中央委员会政务院负责干部和道党委第一书记协议会上以《全党动员起来有力地开展７０天战斗》为题发表讲话，指出了开展“70天战斗”的目的、任务及途径。

1975年２月1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委员会授予金正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70天战斗”的胜利完成，使金正日的经济管理能力得到金日成和党内的认可。

1976年1月1日，金正日发表了题为《关于在今年党务工作中必须狠抓的几项中心任务》的讲话，全面阐述了开展“争获三大革命红旗运动”的本质和中心任务等问题。他指出，“争获三大革命红旗运动”是体现速度战和思想战的原则，把人的思想改造工作和经济、文化、国防建设中的集体革 新运动有机地结合起来并大力推进，最大限度地促进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建设的新的群众运动。

1979年10月，他发起了“向默默无闻的英雄学习运动”，提出把这一运动作为党的重要方针。

“三大革命小组运动”“70天战斗”“争获三大革命红旗运动”“向默默无闻的英雄学习运动”等群众运动的蓬勃开展，不仅加强了劳动党对各部门工作的指导和管理，而且还使金正日的影响力扩大到全社会，为其接班体制的构筑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金正日接班体制的确立时期（1980－1994年）

1980年10月举行的朝鲜劳动党第六次代表大会上，金正日正式作为金日成的接班人公开亮相，走上前台，逐渐继承金日成在党、政、军内的最高权力，进一步确立和巩固接班体制。

（一）金正日正式确定为金日成的接班人

1980年10月，朝鲜劳动党在平壤召开第六次代表大会。金日成在大会上作了党中央委员会工作总结报告，指出“今天在我国革命中，新的一代正在接替老的一代，这就把继承和发扬革命传统，作为更加迫切的问题提出来了。我们要把继承和发扬革命传统的斗争作为党的工作的重要任 务抓起来，大力促进革命和建设，胜利地继承并完成主体的革命事业”。

大会选举金日成为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金日成、金一、吴振宇、金正日、李钟玉当选为政治局常委，金日成、金正日等10人当选为书记局书记，金日成、金正日等19人当选为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从此次大会选出的领导层人选来看，除金日成以外，金正日当选为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局书记、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同时进入党内三大权力机构。从党中央委员会的公开排名来看， 金正日继金日成、金一、吴振宇之后位列第四。

与此同时，为了巩固金正日的接班体制，此次大会还进行了领导层的新老接替，一批新人进入党的领导层。在第六次代表大会当选的19名政治局委员中，7名（金正日、金仲麟、金永南、金涣、延亨默、吴克烈、姜成山）为革命第二代。从书记局的人员构成来看，在10名书记中，除总书记金日成以外，其余9名（金正日、金仲麟、金英南、金涣、延亨默、尹基福、洪时学、黄长烨、朴秀东）均为革命第二代。

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这些革命第二代在朝鲜权力核心结构中所占的比重持续增加。其原因之一是，到了这个时期，朝鲜的革命第一代年事已高，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相继去世，需要补充新的人选。

金正日正式确定为接班人以后，《劳动新闻》等朝鲜的各种媒体将20世纪60年代末期以来朝鲜取得的成就作为金正日的业绩广泛进行宣传，并开始用“亲爱的指导者金正日同志”这一称呼。1982年，金正日的生日2月16日被指定为公休日。从1982年开始，《人民的指导者》《金正日指导者》等歌颂金正日的传记陆续得以出版；从1987年开始，《为了完成主体革命事业》《亲爱的指导者金正日同志文献集》《金正日选集》等相继出版。

（二）确立主体思想为唯一指导思想体系

主体思想是朝鲜党和国家的指导思想，是制定朝鲜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路线、方针、政策的依据。它提出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在1955年12月召开的朝鲜劳动党宣传工作会议上，金日成作了题为《关于在思想工作中克服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确立主体》的讲话，首次明确提出了确立主体的问题。

1965年4月，金日成在印度尼西亚社会科学院发表的讲演中，进一步把朝鲜劳动党一贯坚持的立场归结为“思想上的主体、政治上的自主、经济上的自立、国防上的自卫”，并首次使用了“主体 思想”这一提法。

1972年12月，第五届朝鲜最高人民会议通过了新宪法，明确规定：“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以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创造性地运用于我国现实的朝鲜劳动党的主体思想作为自己活动的指针”。

1974年4月，金正日在同党的理论宣传工作者进行的题为《主体哲学的理解上的几个问题》的谈话中，阐明了主体哲学和人本主义哲学的本质差别，对主体哲学的基本范畴之一———自主性作出了全面解释。

在1980年10月朝鲜劳动党的第六次代表大会上通过的新党章规定，把主体思想定为朝鲜劳动党唯一的指导方针，把“实现全社会主体思想化”的任务规定为“朝鲜革命的总任务”。

1982年３月，全国主体思想讨论会在平壤举行。金正日向讨论会寄去他的论文《关于主体思想》。这篇论文由主体思想的创立、主体思想的哲学原理、主体思想的社会历史原理、主体思想的指 导原则、主体思想的历史意义等诸多部分构成，对金日成所创立的主体思想作出了全面系统的阐述。此后，金正日还撰写了《主体思想教育的若干问题》《切实树立主体的革命观》等多篇文章，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主体思想的内涵。

1985年，为了纪念劳动党建党40周年，在金正日的指导下，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十卷本的《伟大的主体思想丛书》。

（三）进一步加强对党、政、军各部门的领导

朝鲜劳动党第六次代表大会以后，金正日为了奠定党的牢固基础，首先致力于干部队伍建设工作。为了以对党和领袖绝对忠诚、得力的人建设干部队伍，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让各级党组织正确选拔培养对象，培养党干部机关，大大提高教育质量。1990年10月，金正日发表题为《朝鲜劳动党是我国人民一切胜利的组织者和向导者》的论文，强调“党的领导是争取社会主义事业胜利的决定性保证”；1992年他发表题为《关于革命政党建设的根本问题》的论文，强调“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事业的生命”。

金正日还建立了由中央人民委员会切实掌握和指导地方的主权机关和司法、检察机关，各级行政经济机关在人民委员会的政务监督下工作的井然有序的体系。他在中央人民委员会设立领导地方人民委员会工作的科室，把分道责任指导员派到各道。这样，中央人民委员会完善了对地方主权机关的监督和指导体系，进一步深化提高道、市、郡人民委员会的政务职能的领导工作。

在加强对党和政府领导的同时，金正日还加强了对军队的领导。他重点致力于实现全军主体思想化，强调党的领导是人民军队的生命线，要切实树立党对人民军队的领导体系。金正日还提出“为伟大领袖献身奋斗”的口号，大力开展向吴仲洽、李寿福学习的运动，要求全军成为像他们那样 的无限忠于领袖、誓死捍卫领袖的革命战士。

1982年6月，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召开会议，讨论了更加牢固树立金正日对人民军队的领导体系的问题。在此次会议后，为了全面加强金正日对军队全盘工作的领导，在军队内部树立了无条件接受并彻底贯彻金正日的指示的工作体系和革命风气。于是，在20世纪80年代，人民军队被进一步强化发展成为“无限忠于金正日同志领导的主体的、党的军队，百战百胜的革命武装力量”。

20世纪90年代初，国际形势动荡不安，朝鲜半岛局势空前紧张。针对这种形势，金日成强调要进一步重视和加强对军队的领导，并开始将军队的指挥权转交给金正日。1990年5月，在最高人民会议第九届第一次会议上，金正日被推选为国防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1991 年12月，在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六届第十九次会议上，金正日被推举为朝鲜人民军最高司令官，并于1992年４月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元帅称号。1993年4 月，在最高人民会议第九届第六次会议上，金正日当选为国防委员会委员长。

在1980年朝鲜劳动党第六次代表大会上，正式作为金日成的接班人亮相之后，金正日开始全面掌握朝鲜党、政、军的领导权。在1994年７月金日成去世之前，金正日事实上已经完成接班，成为朝鲜的领导人。

四、结语

金正日接班体制是通过上述三个阶段，即接班体制的酝酿时期（1964－1974 年）、接班体制的构筑时期（1974－1980年）、接班体制的确立时期（1980－1994年）最终确立的。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归纳出金正日的接班体制的形成及其巩固过程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第一，树立对领袖绝对忠诚的中央高度集中的组织体系。金正日在被指定为接班人之前，不断对朝鲜劳动党的组织结构进行调整，逐步将党的全部工作纳入领袖的唯一领导之下。1974年２月被指定为接班人之后，金正日进一步加快了在党内建立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体制的步伐，尤其是通过改编和加强中央组织指导部，树立了中央集权式的组织体系，规定党中央下发给地方组织的一切指示和文件都必须要得到金正日的批准，以便彻底管控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党组织。此外，他还制定了详细的有关干部选拔、任用、晋升、调动、解职等事项的标准和审议及批准程序等内容的《干部工作指导书》，从而严格控制了干部的人事权，在人事部门树立了领袖的唯一领导体制，而选拔和任用 干部最为重要的标准是对金日成的忠诚。

第二，构筑贯彻领袖唯一领导体系的核心权力集团。为了构筑并巩固自己的接班体制，金正日大力提拔年轻干部到党、政、军的各个核心权力机构工作，从而组成了忠于领袖的年轻的权力集团。朝鲜的权力精英一般具有抗日游击队出身或是抗日游击队员子女等出身背景和万景台革命学院、金日成综合大学等教育背景。在党内确立唯一领导体制的过程中，金正日对党中央委员会、政治 局、书记局等党的领导层和基层组织进行人事调整，将一批忠于领袖的人提拔到权力核心部门，从而在党内逐渐建立了对领袖绝对忠诚的权力集团。这些人都身居要职，为金正日领导党、政、军，也  保障了其领导权威。

第三，确立主体思想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的唯一思想体系。在朝鲜，权力的继承并非以被指定为接班人或继承了最高职位而宣告结束。在树立以领袖为核心的政治体制的朝鲜，只有在意识形态领域有所建树，才能真正继承领袖的地位及作用，成为令人信服的接班人。

金正日多次强调，只有领袖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才能最熟知领袖的思想，最坚决地拥护它，最丰富地继承和发展它。他撰写论文《关于主体思想》《主体思想教育的若干问题》《切实树立主体的革命观》等，把金日成创立的主体思想全面地加以综合体系化。在这些论著中，金正日阐明了关于革命的主体、社会政治生命体、领袖、主体的革命观、革命的领袖观、接班人等方面的理论，从而成为主 体思想的集大成者。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金正日接班体制从酝酿、构筑到最终确立，经历了近30年时间，而且在金日成去世之前，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最高权力的交接。这种权力继承是名正言顺的过程，在朝鲜劳动党、政府、军队内以及人民群众中，已经有了30年的思想上和组织上的准备。因此，在金日成主席去世之后，西方国家鼓吹的所谓“朝鲜崩溃论”不攻自破，朝鲜进入了“金正日时代”。因此，金正日接班体制的形成及确立意味着朝鲜唯一领导体制的进一步巩固和发展。

[文章来源]：《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11月，注释略

[作者简介]：李永春，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李成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员，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