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纪初国外共产党组织总体状况及发展前景
姜辉

   [摘  要]：20世纪末的苏东剧变对世界范围内的共产党组织及共产主义力量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但是，坚持下来的共产党组织经过危机、分化、重组和更新，从捍卫生存到谋求新的作为，推动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在21世纪的发展。

   [关键词]：苏东剧变；共产党；社会主义；国际共产主义运动

20 世纪末期的苏东剧变，对世界范围内共产党组织及共产主义力量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一方面，共产党组织受到很大冲击，有的解散消亡，有的改名易帜，转变为社会民主主义类型的政党，或转变为在国内政治舞台上无足轻重的边缘激进团体。另一方面，许多共产党组织在逆境中坚持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奋斗目标，探索适合本国国情的理论战略和活动方式，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绩，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延续了存在和发展的基础。苏东剧变至今已经将近20年，坚持下来的这些共产党组织经历了危机、分化、重组和更新，从捍卫生存到谋求新的作为，推动了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在21世纪的发展。

苏东剧变之后，10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丧失了执政地位，广大非执政的共产党力量锐减，其数量从剧变之前的180多个下降到剧变之初的120多个。经过近20年的调整，国外共产党组织的力量有所恢复。目前，约有100多个国家存在着共产党或坚持马克思主义性质的政党，大大小小共产党组织的总数约有130个（根据维基百科的说法，目前全世界现存的大大小小共产党组织有180多个。这里采用国内研究者一般认同的统计数字），国外共产党党员总数约有1400多万，越南、朝鲜、古巴、老挝等执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党员人数约有730万，其他国家还有党员约700多万。执政的共产党7个，除越、朝、古、老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外，还包括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塞浦路斯劳动人民进步党和尼泊尔共产党（毛主义）在非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参政的共产党有11个，包括巴西共产党、保加利亚共产党、圣马力诺重建共产党、南非共产党、斯里兰卡共产党、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阵线）、尼泊尔共产党（联合中心—Masal）的阵线组织贾纳莫查党、叙利亚共产党（费萨尔派）、叙利亚共产党（巴格达什派）和乌拉圭共产党。

一、国外执政的共产党概况

1.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

越南共产党、朝鲜劳动党、古巴共产党和老挝人民革命党等现存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经受住了苏东剧变的考验，共产党的执政地位一直较为稳固。近二十年来，各党党员数普遍有所增加。越南共产党党员从苏东剧变前的200万增加到现在的240多万,朝鲜劳动党党员从300万增加到400万,古巴共产党党员由70多万增加到80多万,老挝人民革命党党员由8万增加到12万多。

2.非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

（1）摩尔多瓦共产党人党。该党原为苏联共产党的地方组织。苏联解体后，党的力量受到很大削弱，一度处于地下状态。1994年，开始进行公开活动并于当年召开代表大会，重新建党。2001年、2005年，摩共在议会选举中两次取胜，连续成为执政党。该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强调自己是工人阶级、劳动人民和一切劳动者的政党。

（2）塞浦路斯劳动人民进步党。该党是塞浦路斯最大和最早成立的政党。2003年，它作为参政党，与民主党和社会民主运动党一起组建了联合政府。在2008年大选中，党的领导人赫里斯托菲亚斯当选为总统。该党党章规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先锋队组织。在现阶段，它支持建立一个独立、非军事化和不结盟的塞浦路斯。它将为建立一个发达的民主社会而斗争。

（3）尼泊尔共产党（毛主义）。尼泊尔共产主义运动中存在两大流派，一是在合法斗争中发展壮大的尼共（联合马列），二是一直坚持武装斗争的尼共（毛主义）。苏东剧变后，尼共（联合马列）依据尼泊尔国情适时调整自身的政策纲领和斗争策略，抓住苏东剧变后尼泊尔进入民主化时期的机遇，多次参与联合政府或者自己单独执政。在2008年4月的议会选举中，尼共（毛主义）一鸣惊人，成为议会最大党，并成立了由尼共（毛主义）中央主席普拉昌达领导的新政府。尼共（联合马列）随后加入了联合政府。

二、原苏东地区共产党概况

在原苏联地区，俄罗斯联邦共产党的实力最强，影响最大。1991年，这个党曾被取缔，后经艰苦斗争重新争得合法权利。此后，俄共不但积极参加了历届国家杜马选举，而且推举领导人参加了三次总统大选。近年来，俄罗斯政治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俄共复兴的势头受阻；其内部思想分歧也日益加剧，多次发生分裂，力量受到很大削弱。党员人数由2003年初期的50万人下降到目前不足20万人，基层组织由2003年初的17500多个减少到14700多个，目前有地方分部约2400个。除俄共外，乌克兰、白俄罗斯、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的共产党也是较有影响的。苏东剧变后，乌克兰共产党与俄共的经历极为相似，也经过了被禁、重建、发展、分裂的历程。目前，曾经作为国内最大政党的乌共力量大为减弱，其党员数从高峰期的25万回落到11万。虽然在2007年的议会选举中，乌共实力有所回升，但要重返政治舞台主角地位，仍然任重道远。在白俄罗斯，原苏共党员在重新建党的过程中发生分裂，结果导致出现了白俄罗斯共产党人党和白俄罗斯共产党同时并存的局面。1993年春，共产党加入共产党人党。但由于在对政府的态度上存在分歧，仅在三年半之后，这两个党很快分道扬镳。其中白俄罗斯共产党有条件地支持现政权，而白俄罗斯共产党人党则成了不妥协的反对派。中亚地区的塔吉克斯坦共产党是该国登记在册的8个政党中人数居第二位的政党,现有党员7万余名，在议会下院有13个议席，能够对国家的内政外交产生一定影响。在2007年的议会选举中，吉尔吉斯共产党人党获得总共90个议席中的8个，是议会第三大党。而在原苏联地区的其他国家，共产主义运动的力量非常有限：有的共产党状况不佳，有的根本不允许重建共产党，有的共产党始终没有获得合法地位。

在前东欧地区，苏东剧变使得共产党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在波兰、罗马尼亚以及南斯拉夫解体后独立出来的巴尔干诸国，几乎看不到共产党人的踪迹。但也有些国家，如保加利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阿尔巴尼亚等国，共产党人重建了自己的组织，只是名称不同，力量不等，影响各异。其中尤其值得关注的是捷克共和国的波西米亚和摩拉维亚共产党。该党由原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演化而来，是后共产主义的东欧地区唯一一个没有在其名称中放弃使用共产党称号的前执政党。步入新世纪以来，该党的选举成绩一直相对稳定。

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概况

目前，绝大多数发达国家存在共产党组织。在西欧地区，经过苏东剧变冲击后坚持下来的共产党，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组织和力量基本稳定下来。其中较有影响的有法国共产党（13万多党员）、葡萄牙共产党（13万多党员）、意大利重建共（9.6万党员）和意大利共产党人党（3.5万党员）、西班牙共产党(4万多党员)、希腊共产党(3万多党员)。另外,其他一些共产党也在低潮中坚持斗争。在北海和波罗的海沿岸，还有一些共产党组织继续存在，在近些年有所发展：芬兰共产党为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最大的共产党，在国内有一定影响，虽然在议会中没有代表，但在包括赫尔辛基在内的一些城市拥有地方议员，该党宣称拥有党员3000人；芬兰共产主义工人党约有200人；瑞典共产党在1995年召开重建大会，在2006年议会选举中获得438张选票；丹麦共产党、丹麦的共产党和共产党（丹麦）（2006年由丹共-马列与共产主义统一党合并而成），共有约1000名党员；挪威共产党约有500人。在德国，主要有三个共产主义派别，原西德地区的德国共产党、1982年成立的德国马列主义党；以及成立于1990年的德国的共产党。老英国共产党在苏东剧变时演变为“民主左翼党”，目前在英国主要的共产主义政党，一个是英国共产党（也称“晨星报派”），是英国最大的共产党组织，在2008年的党代会上宣称拥有党员941人；另一个是70年代从老英国共产党分裂出来的新英国共产党。

美国共产党是美国左翼政党中人数最多、影响最大的党。同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共产党一样，美共也因苏东剧变而受到巨大冲击。经过多年的重建努力，美共力量有所恢复。目前，几乎每个州都有美共的分支。登记在册的共产党员约有5000名，每月大约都有160名民众通过其网站入党。

日本共产党是当今世界最大的非执政共产党之一。由于早在20世纪60年代日共就同苏共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和矛盾，多年来日共与苏共一直呈对抗状态，因此在苏东剧变的冲击下，日共并没有像其他共产党那样遭遇内部危机。目前，日共的党员数从1994年的不到36万增加到约40万，党支部发展到25000个,党的基层组织网覆盖全国。但在国会选举中，日共的劣势并未得到明显改善。在2007年的日本参众议院中，日共总共只有16个议席。针对这种状况，日共及时进行了反思和调整，提出了一些直面日本社会要害问题的务实且大胆的新政策，比如呼吁解决社会差距问题，减免学费、让年轻人受到平等教育，推进老年人医疗制度，保障女性和年轻人就业权利等。日共的廉洁形象也深得民众认可。这使得日共人气飙升。仅在2007年9月至2008年5月间，就新增了约8000名党员。日本共产党至今仍然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最大的共产党组织。

四、国外发展中国家共产党概况

苏东剧变对发展中国家共产党同样造成了深刻而广泛的冲击，但绝大多数共产党并未因此瓦解。相反，亚非拉地区许多共产党的实力和影响甚至有所扩大。 在亚洲地区，印度的共产党力量比较强大。 印度共产党成立于1920年，在20世纪60年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大争论中，该党分化为印度共产党、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印度共产党（马克思列宁主义）三个党。其中印共（马）的力量最强。截至2004年，该党宣称拥有党员约86万，群众组织的成员约4915万，是全印度最大的左翼政党，也是资本主义国家中人数最多的共产党。 目前，印共（马）在西孟加拉邦执政已逾30年，与其他民主政党在另外两个邦联合执政也有多年历史。另一共产党派别印度共产党现有党员60万左右，下属群众组织的总人数约600万。印共（马列）在印度喀拉拉邦具有很强的影响力。自1957年以来，以印共（马列）为首的左翼民主阵线和国大党为首的联合民主阵线在该邦轮流执政。 此外，这一地区较有影响的共产党还包括叙利亚共产党（费萨尔派）、叙利亚共产党（巴格达什派）、斯里兰卡共产党、黎巴嫩共产党（约有党员5000人）等。其中，前三个共产党在各国议会中拥有一定的议席数，通过执政联盟参与执政。

在非洲地区，南非共产党是最有影响的共产党组织。苏东剧变后，南非共成为国内的合法政党。 此后，其组织规模迅速扩大，党员数由1990年的2000人上升到现在的8万人。1994年以来，南非共作为三方执政联盟的重要一方，连续参与执政。目前，南非现政府中有多位部长、副部长来自南非共。其他国家的一些共产党组织，如塞内加尔独立和劳动党、留尼汪共产党、莱索托共产党等，也在本国政治生活中发挥着一定作用。

在拉美地区，至今约有20个共产党活跃在政治舞台上。巴西共产党是其典型代表。苏东剧变发生后，巴共在坚持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捍卫无产阶级政党基本原则的基础上，及时调整内外政策，通过积极参与国家改革、加强与左派的团结等方式不断扩大党的力量和影响。巴共的党员数由1992年的1.2万发展到今天的约25万，是仅次于古巴共产党的拉美第二大共产党组织。另外，智利共产党、阿根廷共产党、秘鲁共产党、玻利维亚共产党、哥伦比亚共产党、委内瑞拉共产党等也相对活跃。

五、国外共产党组织发展前景

总的来看，苏东剧变后近二十年来，在世界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低潮中坚持奋斗的国外共产党组织，经历了从顶住冲击压力到进行理论纲领和实践策略的调整、探求进一步发展的过程。它们根据新阶段世界经济、政治和文化领域等各方面的变化及其挑战，依据本国客观形势和环境的变化，基于自己的理论和实践传统，进行了新的探索，大都取得了一些成果。然而，由于所处国际国内环境的不同，也由于各自力量存在差异，它们的发展很不平衡，面临的问题也纷繁复杂，各有不同。

越、朝、古、老社会主义国家执政的共产党不断强化自身和政权建设，其治国理政能力显著增强，执政地位相对稳固。但这四个党也面临着诸多考验和挑战，如西方始终一贯推行的“和平演变”的压力，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的巨大考验，经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贪污腐败等消极现象的影响，在一党执政条件下如何推进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要求，如何实现社会效率与社会公正的统一，等等。

摩尔多瓦共产党等在非社会主义国家通过议会选举合法上台执政，这是新世纪出现的、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史上前所未有的新现象。作为非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能否长期执政显然是其面临的主要任务。而要实现长期执政，取决于许多因素的影响，其中关键一点是能否把本国经济建设好，能否实现社会公平。此外，从在野党转型为执政党，也对这些党的自身建设提出了新要求。

对于非执政的共产党组织而言，当前的主要任务，一是继续捍卫生存，巩固自己在国内政治舞台上的地位；二是推进适合形势发展和本国人民要求的理论与实践创新，制定适宜的纲领战略，争取越来越多的群众支持，扩大自己的社会基础，增强自己同右翼资本主义势力作斗争的能力。在条件具备的时候，可以谋求参与政府活动，影响政治决策，使之有利于中下层广大群众的利益。同时，要高度重视在议会或政府外进行动员组织广大群众的活动，开展广泛的社会斗争。从实践看，当前坚持下来的各国共产党普遍摆脱了苏东剧变之初极端困难的局面，在国内政治中的影响程度不同地有所回升，有的党甚至能够直接或通过执政联盟参与执政。但是，非执政共产党的整体表现仍然起伏不定、时好时坏。近一段时期来，一些主要共产党的影响甚至呈下降态势，在近年的总统和议会选举中获得的选票数连创新低。同时，党内分裂和理论滞后也是国外非执政共产党面临的主要问题。许多共产党虽然进行了探索和调整，但一些深层次的理论问题并没有得到有效回答。理论上的滞后或含混，制约着它们的长远发展。

总之，国外共产党组织在苏东剧变后的实践活动，对于恢复人们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仰和追求，维护和争取广大劳动人民的利益，对于促进社会进步，对于推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走出低谷实现振兴，具有重要的意义。它们在新的形势和环境下所进行的调整、探索和创新，为解答资本主义如何过渡到社会主义这一历史性课题，提供了许多新的有益启示。它们的斗争成就也使人们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条件下看到了社会主义的前途和希望。同时，制约各共产党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的外部环境依然严峻，各共产党进行的探索也只是初步的，自身建设也面临着许多难题和挑战。国外共产党组织要从整体上实现大的发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根据时代变化，制定出适合本国国情的战略与策略，仍是当前国外共产党及其他社会主义力量面临的迫切而艰巨的任务。

[作者简介] 姜辉，男，中国社会科学院信息情报研究院党委书记兼副院长、研究员

[文章来源] 《中国高校社会科学》2009年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