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共产党对美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若干思考

刘保国，胡光玲

摘 要：苏东剧变后，美国共产党对美国社会主义进行了新探索，提出了一些新思想、新观点，充实了美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内容，对美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开展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美国共产党; 美国特色社会主义; 工人阶级

苏东剧变后，美国共产党认识到把马列主义基本原理同本国实际相结合的重要性，开始了具有美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探索，形成了若干新的认识。这些新思想比较集中地反映在美共前任主席高斯·霍尔的《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权利法案》、美共经济委员会主席阿特·泊洛的《美国的社会主义》、美共现任主席萨姆·韦伯的《新世纪·新发展·新斗争》以及美共28 大通过的新党纲《美国通往社会主义的道路：团结起来争取和平、民主、就业、平等》等文献中。

一、社会主义是一个工人阶级掌握政权、财产公有、计划生产和社会公正的社会

关于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霍尔在《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权利法案》一文中作了较为全面的论述。霍尔按照马克思、恩格斯对未来社会主义社会的设想，主要强调了社会主义的工人阶级政权、公共财产、根据计划生产有用物品以及社会公正。他认为这些特征，能够使劳动群众摆脱资本统治，使充分的自由得以实现。

社会主义首先始于劳动人民掌握政治权力。社会主义的政府由工人阶级组成，为工人阶级服务，实施工人阶级的政治统治，为广大人民提供切实可行的民主。美国共产党要建立的社会主义政府是一个真正的民治、民有、民享的政府。它建立在全面民主的基础之上，使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自己国家的管理。人民权力越巩固，美国社会主义成功的希望也就越大。

社会主义实现生产方式的变革，实现工厂、设备和农场等的国家所有，实现能源和自然资源的社会主义公有制。社会主义要将工厂、农业企业及社会必需品的生产国有化，大垄断公司和大银行也实行公有制。也就是说，这些将属于在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起主要作用的全体劳动者阶级和人民集体所有。社会主义同样意味着所有自然资源和能源工业实行公有制。社会主义将彻底消灭资产阶级剥削和压迫大众的权力，但是社会主义并不是废除所有的私有商业，对那些自己经营的、没有雇用他人赚取利润的小型商业，将不会要求国有化。私房、私车等个人财产依然是个人财产。在高度机械化的美国农业产业中，家庭农场主依然会占有一席之地。

社会主义实行计划经济。社会主义政府对整个经济进行规划，这种规划的制定尽可能多地让所有阶层的人参与。这样的计划因为没有来自剥削工人和残酷竞争所引起的冲突，并调和了所有人的利益，所以是可以成功的。由于拥有计划经济，由于科技的进步以及对自然资源和自然环境的保护，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将远远高于资本主义社会。

社会主义注重发展社会公共事业，并在发展过程中努力实现社会公正。公共事业，比如学校、医院、运输、公园、道路等，在资本主义社会都是难以得到保障的。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家的公司正把政府管理的公有机构和组织私有化，以谋求利润。在社会主义社会，公共事业将得到大幅度改善和扩展；由于满足人们需求的生产扩大，充分就业

将迅速得以实现；工作、生活的自动化将缩短工作时间，提高生活水平；消除贫困的目标将很快得以实现，因为现在被军事生产、公司利润以及建立在不义之财上的奢侈生活方式所消耗的大量资源将重获利用；所有教育将实行免费，自由的教育和训练将最终使自主择业成为现实；人人将享有免费的全面医疗和健康护理；迅速消灭种族主义和民族压迫，采取相应的有效行动弥补种族主义和民族主义数百年来造成的破坏，给那些遭受种族主义和民族压迫的人们带来完全的平等。

二、社会主义运动离不开工人阶级的广泛参与

社会主义运动是广大工人阶级积极参与的群众运动，离开工人阶级的参与，社会主义运动就失去了根基。美共作为美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从建党之初就开始在工人中进行了旨在宣传社会主义、提高工人阶级觉悟的多种活动。但二战结束后，由于政策失误，美共一直游离于美国工人运动之外。以后美共虽然作了多次调整，但也很难恢复到二战时期同工会组织紧密联系的状态。另外，“美国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大多埋头纯理论研究，同劳工运动之间缺乏联系”^[1]。一些工人阶级的政治活动家只渴望在马克思主义中寻求斗争的理论依据，拒绝了传统工人组织的纪律性和组织性，这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指导和组织工作极为不利。因此，寻求切实可行的方法，积极参与和组织工人运动并把马列主义同工人运动相结合，对于美共来说，不仅很有必要，而且意义重大。

美共 26 大以来，对党的方针政策作出了重大调整。在确立的新战略中，美共强调要加强同工人阶级的联系，参与各种类型的工人斗争。“如果我们不能与工人联合起来，我们就不能学习或领导，我们就不能准确地测量和反映人民的状况和情绪，我们就无法得到合理的政治估价和政治需要，我们就不能在多种族、多民族的工人阶级中成立政党。”^[2]美共在新党章中特别强调：美共是美国工人运动的内在组成部分。新党章指出：“我们珍惜我们与构成这一运动的主体即劳动人民和工会的联系，我们珍惜我们植根于这一运动之中的背景。我们在行动上寻求最大可能地跟劳联——产联以及其它独立工会保持团结，在反垄断的联盟中努力提高对有组织的劳工的领导作用。我们追求提高美国工会同世界上其他国家工会的联系和团结并且把全球劳工及其组织的更高水平的团结作为击败日益增长的全球帝国主义压迫的唯一有效方式。美国共产党是世界共产主义和工人运动的内在组成部分。”^[3]

美共目前的工作重心在工业城市，其活动主要是恢复与劳工运动的良好关系，支持工人为争取权利而进行的罢工，对工人进行教育和培训。实际上，从意识形态宣传到实际工作，从党的领导层到基层组织，美共都在试图加强与工人运动的联系。一些劳工运动的领导人和美共的领导人定期会谈，交换看法。一些同志积极投身到中央劳工理事会和地方工会的工作中去。过去他们很少以自己的名义参加活动。现在，他们越来越多地以自己的名义投身到这种斗争中。有些同志花在劳工运动上的时间比他们花在党内工作上的时间还要多。

美共认为工人阶级的团结是赢得所有社会和政治斗争胜利的基础，工人阶级是惟一一个绝对忠诚的社会主义运动和进步运动的追随者。美国的工人阶级不仅包括熟练工人和非熟练工人、白领工人和蓝领工人，而且还包括各个年龄段的雇佣工人、未充分就业的工人和失业工人等。美共特别把工程师等技术人员也视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韦伯指出：“工程师是美国工人阶级中正在成长的一部分，他们在日益信息化和知识化的美国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此，我们不能抱有把这些工人视为经济和阶级斗争边缘的错误思想。”^[4]由于工人阶级成份复杂，加强工人阶级内部的团结就至关重要。美共强调美国工人阶级团结要做到以下几点：第一，鉴于劳工中工会成员人数的下降，党要努力把失业的工人组织到工会运动中；第二，要把不同种族和民族的工人组织在一起，增强工人阶级的整体实力；第三，要注重不同联盟之间、失业工人和雇佣工人之间、工业工人和服务业工人之间的团结，把那些未参加组织的劳工组织起来，为赢得战斗奠定坚实的基础；第四，要与其他国家工人阶级联合起来，以求成功应对跨国公司所带来的挑战。美共认为，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工人阶级的国际团结和斗争协作对于实现社会主义目标意义重大。为此，各国共产党、工会及工人阶级组织的联系必须要加强。

三、民主是社会主义的核心

美国的历史是工人阶级捍卫民主的历史。每一次的民主斗争，都在削弱着资产阶级的力量，都在改变着力量对比，都在使工人阶级发展壮大，这一具有决定性的斗争得到美共的大力支持。美共认为宪法提供的有限的政治民主正在遭受极右势力的破坏，保护并扩大民主权利的斗争既是反对极右势力的需要，也是社会主义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美国通向社会主义的可行途径。美共十分重视民主斗争的形式，认为民主斗争与阶级斗争是紧密相连的。美国的民主斗争，一直都在致力于扩大全体劳动人民的民主权利。这些民主斗争不仅包括争取改善生活条件的斗争，争取公民自由权和民主选举权的斗争，而且也包括为和平而斗争，为种族和民族平等而斗争，为妇女平等、就业机会而斗争等等。民主斗争使工人阶级与其他阶级和社会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反对资产阶级。

美共新党章详细论证了资本主义的本质，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不可能给民主充分发挥的空间，特别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民主是有限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制度都是牺牲大部分人的利益而为一小部分人服务的，政府的运行受有钱人、跨国公司和他们的代理人控制，工人阶级经过建立组织、开展斗争促成了一些政治改革，提高了某些生活质量，但是只要跨国公司处于垄断地位，工人阶级的斗争成果就是不安全的，他们必须不断斗争保卫已取得的成果。

当人类跨入 21 世纪时，民主在美国受到垄断资本日益增加的侵蚀，政治权力集中到越来越少的人手里，包括投票权在内的基本权利也遭受到了极右势力的威胁。美共认为，保护并扩大民主权利的斗争是战胜极右势力的武器，是削弱垄断势力的途径。党的一项重大历史使命就是反对垄断。美国垄断资本利用各种政治形式来保护它的利益，从保守的宗教组织到明显的法西斯主义和极右派的暴力分子，都由垄断组织操纵，劳动人民强烈要求削弱垄断势力。共产主义者应当帮助人民形成巨大的政治力量，来摧毁垄断资本主义，进而从垄断资本主义手中夺取政权。

美国是有深厚民主传统的国家，美共一直认为社会主义建设要基于美国民主传统，把民主作为社会主义的核心和本质特征。在党章修改前后，美共围绕社会主义权利法案问题展开了非常热烈的讨论。社会主义权利法案是美共对民主认识的集中体现。美共认为“社会主义权利法案”这一术语反映了两个大的问题，即美共对待民主的态度问题以及社会主义道路问题。争取民主的斗争是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政治的基石，这条红线也贯穿于列宁的著作之中。在成千上万的人准备走社会主义道路之前，民主的斗争决不是徒劳无益的。因为，第一，民主斗争的胜利，使世界上受压迫、受剥削的人们的日常生活发生了变化；第二，在争取民主权利的斗争中，工人阶级及其同盟军获得了信心、团结和政治理解能力，使下一步更高形式的斗争变得可能。所以美共在重视经济、政治斗争的同时，也非常重视民主斗争。

美共认为，民主斗争把工人阶级和人民的力量引向社会主义。在社会主义的前夜，阶级斗争能够在帝国主义条件下，到达它的决定性的转折点并且超出民主斗争的限度。社会主义的胜利将打开民主持续发展的新舞台。社会主义创造了发挥民主的最好条件，但是加深和扩展民主的过程决不是自发的；相反，执政党和人民的组织必须重视发展民主的形式和实践，使之适应社会主义的特殊政治背景。美共提醒全党：社会主义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开展的运动，没有正确对待美国的民主传统和社会主义民主本质的态度，没有社会主义在形象和内容上彻底的民主，就不能想象在美国引导千百万人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这也是美共对苏联没有处理好民主和社会主义的关系导致社会主义挫折的经验教训的总结。

四、通过和平方式，走美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

关于美国通往社会主义的道路，美共在自己的社会主义实践中，在总结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经验教训的基础上，认为由于每个国家都具有自己独特的历史文化传统，每个国家的阶级斗争也都各有特点，所以，通往社会主义的道路也应该有所不同。美国人民逐步认识到资本主义制度已经过时，社会主义制度具有光明的前景。在保卫和扩展美国民主的英勇斗争中，美国很可能通过选举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美共立足于依靠群众优势，力图通过和平方式过渡到社会主义，但美共也不排除工人阶级在实施社会主义变革时使用革命手段反抗资产阶级暴力镇压的必要。

霍尔在《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权利法案》中指出：“在美国存在着通过和平方式实现社会主义的可能，也许可以通过选票。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即只有当大多数美国人民向往社会主义时，社会主义才可能在美国得以实现。而如果统治阶级不愿和平交出权力，革命就只能演化为暴力了。”^[5]作为目前美国最大的左翼党，美共一直致力于通过和平道路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20 世纪 80 年代后期，美共鉴于一些州提出不利于小党竞选的条件限制，决定不再单独提出本党的候选人参加总统大选，在选举策略上支持民主党反对共和党。美共认为美国共和党是右翼政党，其中包括极右的种族主义者和反工人阶级的势力。如果共和党在选举中获胜，那么将是对民主的最大威胁。美共另一个重要的选举目标就是使共产党人在全国尽可能多地控制地方政府机构，并利用选举吸纳新的党员，壮大党的力量，促进党的建设。围绕上述目标，美共动员组织广大工人参与选举，动员全国成千上万的选民，团结联合一切左翼和中间的力量，结成广泛的反右翼联盟，组成宽阔的多种族的劳工和人民的选举阵线。美共在历年参与选举的实践中，扩大了影响，也壮大了队伍。

人民团结是和平方式实现社会主义的关键。新党章中规定美共“通过大多数人的和平愿望的表达实现社会主义，结果如何依靠人民防止美国统治阶级使用暴力阻止人民意愿的能力而定”^[3]。因此，团结人民的大多数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最重要因素。新党章强调美共将和所有追求和平、民主、平等，反对军国主义侵略、反对种族主义以及旨在提高工人阶级生活水平的人士保持密切的团结。新党章还特别强调美共珍惜与美国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青年组织——共青团的兄弟般的联系，高度评价青年人和学生在反垄断联盟中的作用，主张党同共青团一道带领年轻人建立更人道的社会主义的将来。

美共认为，社会主义没有固定不变的模式，要根据本国国情，走一条具有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之路。这条道路不同于苏联及其他社会主义国家所走的道路。有鉴于此，他们提出了《权利法案》社会主义。《权利法案》是美国宪法的第一次修正案，它对人民的基本自由和权利提供了明确的保障。美共领导人认为，《权利法案》代表着民主与个人权利，这些权利已经深深地植根于美国的历史、传统和文化之中。言论、出版、结社、请愿、集会以及个人事务不受政府无端干涉的自由是美国人民深信不疑的基本权利。如果没有《权利法案》或者美共背离《权利法案》所体现的精神，美国人民就不会拥护社会主义。所以，美共把自己主张的社会主义用《权利法案》来加以限定。霍尔指出：“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社会将确保《权利法案》中规定的所有自由，而这些自由在美国从来就没有完全实现过。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将自己的主张称为美国社会主义权利法案的原因。”^[5]

在《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权利法案》一文中，霍尔对社会主义的目标作了具体描述，这就是消灭剥削、不安全感和贫困，结束失业、饥饿和无家可归；摆脱种族主义、民族压迫、反犹太主义、各种形式的歧视和妇女的不平等地位；恢复并扩展民主、消灭私有制，创造一个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人类个性、创造才智、真正人道的和合理的计划社会。美共认为，对未来社会主义社会做出具体的描述，可以使美国人民意识到社会主义并不是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空想，进而坚定其为社会主义奋斗的信心。在1917 年的俄国，工人阶级及其同盟军为土地、面包、和平而战；在今天的美国，工人阶级为工作、教育、平等、和平、环境而斗争。为社会主义而奋斗与工人阶级的这种当前斗争是息息相关的，对未来社会主义较为具体的描述有利于工人阶级了解这种关系。

美共认为，美国一旦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将会具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不具备的独特优势。独特的历史发展，无与伦比的自然资源，肥沃的土地和良好的气候，再加上几代美国劳动人民的辛勤贡献，使得美国的资本主义创造出了比其他国家的资本主义更高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生活水平。同样，美国社会主义的发展也将具有鲜明的优势。从主流上来讲，它将反映美国的发展和环境的鲜明特色。第一，美国社会是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拥有一支受过高等教育和良好训练的生产大军。第二，因为没有外敌的入侵，社会主义无需把人力和经济资源转到国家防务上来。第三，社会主义美国将避免诸如赤贫、文盲、内战、侵略战争以及世界大战这样一些可怕的问题。第四，社会主义美国将以它的民主传统和美国人民的惯例为起点，使它的民主得到最充分的发扬。第五，社会主义不再是前无古人的事业，美国可以从苏联、中国等国家的社会主义兴衰成败中汲取经验和教训。

总之，美共在资产阶级力量处于强势、共产党力量相对弱小的条件下，根据时代特征和美国国情，对美国特色社会主义进行了初步探索，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思想。尽管远未在理论上达到完备和成熟的程度，但对于美国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主义运动仍然具有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张友伦，陆镜生.美国工人运动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2.

[2] [美]高斯·霍尔.美国共产党第 26 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EB/OL].http：//www.cpusa.org.

[3] 美共组织部.美共党章[EB/OL].http：//www.cpusa.org.

[4] [美]萨姆·韦伯 .阶级 、阶级斗争和阶级意识 [EB/OL].http：//www.cpusa.org.

[5] [美] 高斯·霍尔. 美国共产党的社会主义权利法案[J].政治事务，1999，(7)：21- 22.

作者简介：刘保国（1967-），男，湖北仙桃人，长沙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主要研究邓小平理论和当代国外社会主义流派。

文章来源：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 年 8 月第27卷 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