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的态势与变化

王喜满 王云龙 张晓曼

1989 年以来，欧亚大陆上多个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产党失去执政地位。从 1989 年至今的 20 多年时间里，一些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通过各种方式或在国家层面或在地方层级上台执政，而这一特殊的表现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新“亮点”。从近 30 年的历史演进来看，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经历与世情国情党情变化密切相关，并呈现出阶段性特征。

逆势而上

以苏东剧变到“9·11”事件的发生为界，这段时间里，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遭受严重冲击的情况下，几个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通过资本主义体制下的竞争性选举，在国家和地区两个层级赢得选举并上台执政。

苏东剧变发生后，帝国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全面挤压社会主义的生存空间，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发展在相当程度上受到了严重阻碍。面对这一严酷局面，苏东地区的一些共产党由执政党变为在野党，为了生存和信仰不得不适应在野党的身份以及资本主义选举政治机制，而只有强迫自身完成社会政治转型，才能求得在资本主义政党政治制度下实现自我新突破。虽然这一时期，社会主义力量在苏东地区遭到削弱，但在社会主义的思想和文化积淀雄厚的其他地区，如南亚和南部非洲仍存在着争取建立社会主义国家的可能和机遇。鉴于此，一些特殊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如南非共产党、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和印度共产党以及东欧地区的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等，或联合执政、或单独执政，或执政全国、或执政地方，在冷战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中成为难得的“亮点”。

1994 年 4 月，在取得反种族隔离胜利的南非大地上，南非共产党与南非非国大、南非工会大会结成以非国大为首的“三方联盟”参加大选并成功组阁，南非共产党成员占 80 个议席 （全国议席的 1/5）和 7 名政府部长职位。其中，南非共产党总书记乔·斯洛沃当选为南非民族团结政府的内政部长。1999 年三方联盟获得 66.35%的选票和 266 个议席，毫无争议地再获组阁权。

1994 年 11 月，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在提前大选中以议会第一大党获得少数派组阁权，组成了以党主席阿迪卡里为首相的新内阁。虽好景不长，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在 1995 年 9 月议会不信任投票中失败下野，但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于 1997 年 3 月在尼议会补缺选举中再获 3 席，凭借 90 席的第一大党优势地位联合民族民主党、工农党和亲善党再次组成新政府并执政至 1997 年 10 月，此后才被尼泊尔大会党组阁的政府取代。

在印度，自从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领导的包括印度共产党在内的左翼联合阵线在 1977 年赢得印度西孟加拉邦的议会选举后，在该邦连续执政 34 年。1993 年，在特里普拉邦邦议会选举中，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领导的左翼阵线联盟获得 49 个议席取得执政地位，并在 1998年3 月以压倒性的优势保持着在该邦的执政地位。1996 年，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领导的左翼阵线以 88 票的绝对优势获得了喀拉拉邦的执政权，直至 2001 年 5 月。而在 1996 年，印度大选更是出现没有任何一个党能获得超过半数议席组阁的悬浮议会，于是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等左派作为核心力量与其他地方政党组建了第三阵线，排除印度国大党和印度人民党，短暂执政两年。

在东欧地区，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 1994 年合法化以来，在议会选举中稳步上升，终于在 2001 年先以 50.07%的选票赢得议会选举，获得 101 个议席中的 71 个议席，后以较大优势又赢得总统选举。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第一书记成功当选国家总统并上台执政。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也成为原苏东地区下台后、通过资本主义政党政治竞选上台的第一个共产党。摩尔多瓦共和国也从而成为苏东剧变后独立的欧洲小国中，以共产党为核心执政力量的国家。

平稳上升

从2001 年“9·11”事件至 2008 年 9 月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更多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竞选上台或以武装革命与议会斗争相结合的方式上台执政。

2001 年“9·11”事件后，世界帝国主义强国将斗争矛头对准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因素，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在这段时间内获得较为宽松的发展空间。2001 年 9 月至 2008 年 9 月的七年间，无论是原苏东地区还是其他地区，多个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因这一国际局势的变动获得连续执政地位。

在连续执政方面，南非共产党依托的 “三方联盟”在 2004 年获得 69.68%和 279 个议席，取得第三次连续执政地位并发挥了积极政治作用。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积极进取，针对经济私有化引发的社会、经济等问题调整政策，获得民意支持赢得了 2005 年总统选举，实现连续执政。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领导的左翼阵线在西孟加拉邦胜利空前，在特里普拉邦（2003 年、 2008 年）连续执政，在 2001 年失去喀拉拉邦执政权后于 2006 年再次以 98 个议席（总席位 140 个）获得执政权。

在新上台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方面，2006 年 4 月，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参加的七党联盟和尼共（毛主义）共同发动人民运动推翻了贾南德拉的统治，并组建了七党联合政府。2007年1 月，议会颁布临时宪法，组建包含尼共（毛主义）的临时议会，尼共（毛主义）回归政治主流。4 月，成立包含尼共 （毛主义）的临时政府。2008 年 8 月，在尼泊尔制宪议会选举中的第一大党尼共（毛主义）组建了由第三大党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和马迪西人民权利论坛组成的联合政府。尼共（毛主义）通过武装斗争和议会斗争相结合的方式赢得国内第一次制宪议会，并成功组建联合政府。

地位下滑

从2008 年 9 月全球金融危机爆发至今，多个非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共产党纷纷下台。2008 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漫长的经济萧条和发展停滞期，包括发展中国家在内的多国发展速度均下调。伴随着世界经济发展进入低速增长期，西方资本主义多国保守主义、民粹主义兴起，并借助这股发展态势，强烈批判和攻击国内的共产党和左翼政治力量。在经济持续低迷的情况下，由于在国内经济发展方面施政乏术，加之保守势力和右翼势力的政治围攻，无论原苏东地区还是其他地区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虽在此前有所发展但大多失去了执政地位。

摩尔多瓦共和国共产党人党在 2009 年两次议会选举中获得票数不断下滑，党的第一书记沃罗宁也因两届总统任期届满自动辞职。2011 年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在邦议会选举中不仅失去了西孟加拉邦长达 34 年的执政地位，而且还失去了好不容易获得的喀拉拉邦的执政权，目前仅在特里普拉邦还保持着执政。尼泊尔的左翼力量虽仍不时执掌政权，但也陷入混乱和内耗的局面中。南非共产党所依托的“三方联盟”虽然连续获得执政地位，但选票数量也呈下滑趋势，且

内部分歧严重。南非共产党内部独立参选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尤其是 2016 年地方选举失去了豪登省三大都市区约翰内斯堡、茨瓦尼和大曼德拉湾市的执政权后和 2017 年 3 月祖马总统实现内阁大改组后，不少南非共产党人提出退出祖马总统的政府的意愿。因此，下一次“三方联盟”能否连续执政取决于联盟的团结程度。

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上台和长期执政需满足多方面要求

从苏东剧变到近期，世界范围内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上台和下台的历史演进中，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能否上台执政，同世界形势、国家情势、党自身的变革转型密切相关。一个重要的事实是，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是在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安排下进行政治活动，虽然是共产党， 但必须按照资本主义政治运行模式、适应资本主义政治活动心理、履行资本主义政治发展义务，这就对共产党上台执政提出了十分高的政治要求。

可以看出，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要想执政，必须在一系列资本主义制度安排下，提出适应本国资本主义经济生产条件的政治策略，而这一政治策略的订立又在一定程度上同自身的政治主张相矛盾，如何在此达成妥协形成一致意见，十分考验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的政治智慧。虽然为了适应资本主义政治选举，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自身的政治建设有一些适应具体政治环境变化的独特政治组织形态，即便如此也不会完全变更为资本主义政党的政治组织形态，在这方面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仍可以利用自身较强的政治组织能力，凝聚广泛的政治力量帮助自身实现上台执政。再有，由于是共产党，在如何处理与发达资本主义大国的关系，以及应对帝国主义的国际政治压迫方面，因为自身政治力量较弱，更需要准确判明世界资本主义大国间的政治走势和国内政治发展态势，并尽可能利用资产阶级政治斗争空窗期，在其无法投入更多力量维系相对于本国或本地区利益方面实现上台执政，这就要求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自身必须提高政治敏锐度，进而为实现上台执政增添砝码。

总体来看，从苏东剧变到现在，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只是在个别国家、个别地区实现了上台和执政，并未对这些国家的政治态势和政治制度进行根本性改变。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希望能有更多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上台执政，利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国情、世情，制定正确斗争策略和国家发展战略，实现本国和本地区的经济繁荣与发展，为所在国和所在地区的人民谋取更大的发展利益。

(本文系辽宁省社科基金（思政专项）“苏东剧变后资本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或参政问题研究”（L15WSZ013）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中心 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18 年/4 月/26 日/第 0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