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共产党 20 大述评

刘春元

［摘 要］ 2017 年 3 月 30 日至 4 月 2 日，希腊共产党召开了第 20 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分析了希腊的经济形势和当前希腊主要的政治力量，并指出了这种政治经济形势和政府政策对于工人阶级的影响。希腊共产党为了加强工人阶级的组织性和团结，积极参与和领导工人运动，努力通过加强全体工人战斗阵线等途径，重组劳工运动。希腊共产党努力加强党的建设，与各种机会主义势力进行斗争，将推翻资本主义、建立革命的工人政权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关键词］ 希腊共产党    资本主义   工人阶级    工人运动    工人政权 党的建设

2017 年 3 月 30 日至 4 月 2 日，希腊共产党召开了第 20 次全国代表大会。102 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向希腊共产党发来了贺信。这次大会的口号是: “加强希腊共产党，以争取强大的劳工运动和社会联盟，争取获得政权和实现社会主义。”

一、 对希腊国内形势的分析

1.希腊经济形势的发展变化

2010 ～ 2015 年，希腊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 10. 4% ，与 2008 年经济危机初期相比降幅超过了26% 。2015 年国内生产总值下降 0. 2% ，2016 年国内生产总值估计会进一步下降 0. 3% 。

由于经济危机，雇主和个体经营者的数量在过去四年持续减少，而雇佣劳动者数量则略有上升。雇主人数从 2012 年的 26. 1 万人下降到 2015 年的 24. 8 万人。自雇人数 ( 包括农民) 从 90. 8 万人减少到 85. 5 万人。雇佣劳动者人数从 234 万人小幅上升至 235 万人。在家庭企业中工作的家庭成员也从 18. 5 万人减少到 15. 8 万人。这些变化没有引起整体就业比例的显著变化: 雇主的份额从 7. 7% 降至 6. 9% ，个体经营者的比例由 24. 6% 降至 23. 7% ，雇佣劳动者的份额从 63. 4% 上升至 65% 。在家庭企业中工作的家庭成员的百分比也略有下降。

危机时期，希腊资本主义经济集中的趋势得到加强。经过一轮收购和兼并，四大系统性银行已经整合了银行业务。大型零售集团在零售业市场中的份额大幅增加。在电信领域，三大集团实际上控制着市场，而第二大集团已经与第三大集团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能源部门被燃料领域的三大集团所支配，它们完全控制着炼油业。建筑领域的集中度也大大提高，大型集团也开始承担小型工程。在金属行业，两家最大的财团控制了该行业的近 2 /3。在旅游业、食品和饮料行业也有类似的发展。希腊经济在 2017 年进入复苏阶段。然而，这一趋势的巩固将取决于其他因素特别是国际经济的发展。

2.当前希腊的主要政治力量

希腊共产党认为，希腊激进左翼联盟 ( SYＲIZA) 与独立希腊人党 ( ANEL) 的联合政府服务于资本及其主要国际盟友。当局通过宣扬自己与新民主党的思想差异来迷惑工人群众。这种做法加剧了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内部的矛盾。同时，希腊激进左翼联盟试图联系中左力量，其方法是与欧洲社会民主党合作。然而，这一尝试在社会民主党中遇到了竞争，特别是在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之内。由于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在几个部门的工会中没有取得强大的立足点，而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在劳工贵族和中间阶层中仍然保持着自己的立足之地，因此这样的竞争非常激烈。尽管有这样的竞争，他们之间仍然保持着各种沟通渠道和在未来组成联合政府的可能性，以便将 “执政的多数”扩大到所谓的 “中间派”，并有一个更清晰的 “中左”立场。

希腊共产党指出，特别危险的是当局利用了工人运动和民众运动的历史和斗争，把自己宣传成某种类型的共产主义力量，而其他资产阶级政党和媒体也经常这样看待它。这种思想外衣有助于俘获那些自认为是左派、拥有激进背景的工人。目前的官方反对党是新民主党，它还没有足够力量来立即替换希腊激进左翼联盟政府。它最近努力在政治体系内建立一个新的双极格局: 一方面是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另一方面是新民主党和其他政党 ( 包括当前政府的合作伙伴) 。

希腊共产党认为，希腊的 “怀疑欧盟的思潮”现在还在发展中，表现在怀疑欧盟和欧洲货币联盟等一系列因素上 ( 包括 2015 年 7 月的全民投票) ，然而这种思想尚未获得稳定的政治特征，其特点是不坚定性。资产阶级政治制度中的一些政治力量正在向这个方向发展。总的来说，他们采取与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基本相同的立场和做法。他们中有一些人处于反对派中，另一些人加入了希腊激进左翼联盟的队伍，担任部长或当选为机构官员，帮助希腊激进左翼联盟获得更多的政府权力。

希腊共产党强调，不能低估所谓的极端右翼势力的活动，虽然目前它们仍具有边缘性。这个阵营也在经历转型，纳粹犯罪组织 “金色黎明”的最终审判结果和新民主党内部的某些发展进程，将推动这一转型进程。在议会内部，他们表面上是一个反当前制度的力量，同时要求给予资本更多的特权和免税。纳粹和其他民族主义政治力量的一个共同特征是，利用大量难民和移民及其给人民某些阶层带来的焦虑，使人民不能关注问题的真正原因。

希腊共产党认为，资产阶级极力引起人民对可能出现的政治不稳定状态的恐惧，企图使人民认同建立稳定的资产阶级政府和议会多数的必要性，呼吁人民达成共识和凝聚力。

3.政府政策与工人阶级的状况

自签订 《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以来，特别是自 1993 年发布 《白皮书》以来，欧盟各国政府采取的措施彻底改变了劳资关系、工资、集体谈判协议、退休金和社会福利。这些资本主义改组和改革的目的是，在国际竞争激化的背景下提高资本主义的盈利能力。长期以来，这些战略计划是由欧盟和各国资产阶级政府推动的，特别是在希腊这些措施得以加速推行。在 2010 年之后，希腊政府采取了三套措施，通过了十项重组劳动权利的法律。它们旨在促进以下目标: 第一，实行统一的政策，以大大降低工资，促进替代和兼职的就业形式。大规模废除稳定的日常工作时间和在国有部门的长期就业，以及私营部门的任何比较稳定的工作，加大劳动关系对于资本而言的灵活性。这些政策是劳动力市场自由化的长期战略的一部分，也是为了将工资下调到国际资本主义市场的低水平。第二，实行统一的政策，以限制社会福利尤其是社会保障，并扩大私有化。第三，使移民成为廉价劳动力，并把它作为普遍降低工资的杠杆。第四，限制罢工权和工会活动。第五，稳步提高间接税。

经济危机的后果和措施以及反工人的政策，导致希腊工人阶级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的恶化。城市和农村中间阶层的一部分人破产，加入到工人阶级的队伍中。中间阶层另一部分人的状况已经接近工人阶级的状况，半无产阶级人数有所增加。同时，移民人数增加，特别是年轻人。政府改组和经济危机的冲击，减小了私营部门和公共部门以及国家雇员中的工人贵族阶层。然而，资产阶级仍然致力于通过维持、更新和创造新机制来操纵劳工运动。工人阶级和一般的工薪阶层仍然存在着显著的分化和分层。最近的数据证实了工人阶级贫穷化加剧的趋势。从 2009 年到 2012 年，工薪阶层的总收入从 8500 万美元急剧下降至 6610 万美元，到 2015 年进一步下降至 5900 万美元，与危机前的水平相比下降超过 30% 。这反映了工人工资的减少，同时也反映了在危机期间失业人数急剧增加。根据希腊银行的数据，2013 年每位雇员的收入下降了 7% ，2014 年下降了2. 1% ，2015 年下降了 2. 7% 。每位雇员的名义年薪从 2012 年的 24300 欧元降至 2015 年的21800 欧元，减少了 10. 3% 。根据 “私营部门社会保障基金”的资料，自 2010 年以来，最低工资已经下降了近 35% 。希腊平均总工资的购买力占欧盟 15 个最发达国家平均购买力的比率，从 2009 年的 82% 下降到 2014 年的 66% 。如果考虑到过去几年沉重的税收，购买力的下降就会更加严重。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可以估算出在危机期间劳动人民生活水平的总损失接近 50% 。由于最低工资的下降，2014 年工人的平均收入甚至还低于 20 世纪 90 年代初的最低工资。

过去几年制定的法律，导致工人阶级及其家属的工资、收入和生活日益恶化，低薪工人占劳动人口的 60% 。具体而言，净工资低于 1000 欧元的工人达 63. 17% 。2015 年，雇主终止劳动合同、“自愿离职”和终止临时劳动合同的总数，超过了该年度的雇工总人数。劳资关系急剧恶化。新合同中 “灵活工作关系”( 兼职就业和轮岗就业) 的百分比从 2009 年的 29% 上升到 2012 年的 45% ，到 2015 年则继续上升到 55% 以上。在私营部门近 30% 的工人就业不足，其中有 20% 的工人每周工作时间不到 20 小时。在 2010 ～ 2014 年期间，希腊家庭的平均消费下降了 25% ，从 1950 欧元下降到 1460 欧元。过去四年来，总失业率略有下降。2013 年失业率为27.5% ，2014 年为 26. 5% ，2015 年下降到 24. 9% 。但是失业人数仍然极高——达到 120 万人。年龄在 15 ～ 29 岁之间的青少年失业率高达 40% 以上。失业超过 12 个月的长期失业人数的百分比显著增加。2015 年长期失业人员达到 87. 5 万人，占失业人员总数的 73. 1% ，在 2012 年为 59% 。

二、参与和领导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

工人阶级是希腊共产党的阶级基础，农民和个体经营者是工人阶级的盟友。然而，今天希腊的工人阶级、个体经营者和农民的组织性不断削弱。希腊共产党为了加强工人阶级的组织性和团结，积极参与和领导工人运动，努力通过加强全体工人战斗阵线 ( PAME) 等途径重组劳工运动。

1.希腊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以及希腊共产党影响力的发展

希腊工人阶级、个体经营者和农民的组织性不断削弱。希腊共产党认为，今天工人参与工会的总比例不超过 25% ，并在不断下降。女性 ( 特别是年轻女性) 和移民的组织性及其加入工会的比率也在衰退。在个体经营者和农民运动建立联合会和社团组织方面的情况则更糟。

希腊共产党在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中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力量，在部分地区和部门还获得了新的阵地和力量。据有关资料显示，由于在建筑、纺织、服装、鞋类和烟草等领域都存在劳动力减少和工人退休的情况，在危机之前和危机期间，希腊共产党在这些领域遭受重大损失。然而，近年来的动员工作加强了希腊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力。由于垄断资本得到加强，资本与雇佣工人之间的矛盾将会进一步加剧，并在这个基础上加剧一切社会矛盾。这就需要加强希腊共产党在整个工人阶级内部及其运动中的更有计划的工作，以加强反对资本家及其政党的阶级斗争，即加强反对资本主义政权的斗争，争取推翻资本主义政权，建立革命的工人政权。

希腊共产党认为，最近的经验证明了尽管政治上缺乏经验的群众力量并不赞同希腊共产党的一切，他们在斗争遇到困难和挫折时的耐力也是有限的，但是他们会在面临严峻问题的压力下出现在街头参与斗争。事实证明了希腊共产党有能力及时、客观地评价群众的态度，并以有计划、有组织的方式进行干预，在大规模群众运动中发挥领导作用，在充满灵活性的同时不削弱其警惕性和思想斗争。这种干预并不是突然发生的，它要求长时期发挥党的先锋队作用。

2.加强重组劳工运动的斗争

希腊共产党认为，今天开展运动和斗争、重组工会运动和建立社会联盟至关重要。工会运动的整体衰退、普遍不安全化、宿命论和恐惧心理是众所周知的。然而，新的抵抗和斗争正在发展。希腊共产党积极倡议和参加工人阶级的工会运动，并围绕社会保障问题开展群众性斗争。 2016 年的动员活动显示了工人阶级的力量，证明了建立社会联盟的重要意义。它加强了希腊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力和声望。

3.加强全体工人战斗阵线

希腊共产党 20 大强调，加强全体工人战斗阵线是重组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的关键因素。全体工人战斗阵线 ( PAME) 是一个把工会、劳工中心、联合会、斗争委员会和工会联合起来的阵线，是希腊工人运动和工会运动的伟大成就，是在希腊共产党的倡议下成立的。希腊共产党积极参与了该组织的运动。在参加该组织的工会中，共产党人和围绕在其周围的力量是大多数，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劳动人民对于希腊共产党作用的承认。在过去四年里，全体工人战斗阵线增强了力量，并扩大了其对中小农民和城市个体经营者的影响。

全体工人战斗阵线既不是 “希腊共产党之臂膀”，也不是希腊共产党在工会运动中的一个部分。全体工人战斗阵线是反资本主义、反垄断资本的工会组织的联合，有别于政府和雇主所领导的工会以及改良主义者和机会主义者所领导的工会。希腊共产党的一大任务是加强那些参加全体工人战斗阵线的工会的作用，它们必须独立行动，并坚持反资本主义和反垄断资本的斗争路线。今天迫切需要使各个行业和地区的新力量加入全体工人战斗阵线。这包括那些在过去与全体工人战斗阵线开展联合活动、并接受其某些观点的工会和工会会员。

希腊共产党想要动员和接触的许多工人，都充满着思想混乱、恐惧甚至偏见。这包括有参加工会经历的工人，与工会没有关系的工人则更多。因此，共产党人在全体工人战斗阵线内部提高工人阶级革命意识的工作是复杂的，在那些不属于全体工人战斗阵线的工人中和那些与工会完全没有联系的工人中则更加困难。2006 年 11 月，希腊共产党全国会议通过了一个统一的计划，包括加强工人阶级的组织性，发挥工会的功能，进一步加强工会及其会员的凝聚力，在具体目标和要求的基础上发展斗争和进行动员，促进工人阶级的团结，建立社会联盟。

三、加强党的建设

希腊共产党认为，开展斗争的方向是与资本主义制度决裂，推翻资本主义。自第 19 届大会以来的四年中，资产阶级政治制度发生了一些重大变化，其特点是希腊激进左翼联盟上台执政。该政府与欧盟、欧洲央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签署了第三份备忘录，其中包括许多违背工人利益的政策措施。希腊共产党认为，希腊激进左翼联盟政府与往届政府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使普通民众产生了一些幻想，它在操纵工人阶级方面具有更强的能力。在这整个时期，希腊共产党警告和揭露了希腊激进左翼联盟的本质及其与国内外资本家的关系。希腊共产党引导人民反对资本和帝国主义联盟，反对自由主义或社会民主主义的资产阶级政党。

希腊共产党与整个机会主义势力进行了斗争。机会主义势力与希腊激进左翼联盟内的一些势力对希腊共产党施加压力，企图使其采取政府的政治路线。在这四年时间里，希腊共产党成功地迎接了思想政治斗争的挑战: 挑战之一是，企图将希腊共产党边缘化; 挑战之二是，以 “友谊”为幌子的攻击，这最初来自希腊激进左翼联盟，然后是人民团结以及其他机会主义势力，其名义是所谓的要求 “更公平地分配牺牲的条件”; 挑战之三是，企图诽谤、扭曲和重写希腊共产党在“民族解放阵线”运动中的角色，其中主要是关于 “希腊民主军”的性质; 挑战之四是，反共产主义和反苏联主义、法西斯主义、仇外心理和种族主义; 挑战之五是，有一种观点认为虽然资本主义存在固有的问题、经济危机、竞争，甚至是战争，但是它是一个长久的有道德和人道主义的体系。希腊共产党对此开展了广泛的思想政治工作，反对这些幻想。

自2012 年以来，社会民主党进行了改革，给希腊共产党带来了消极后果，有利于希腊激进左翼联盟。经济危机给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带来了相互矛盾的影响。改良主义势力和法西斯势力都在增强，革命工人运动出现了全球性衰退。希腊共产党和希腊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力量得到了恢复。2013 年 12 月，希腊共产党举办了 “全国青年及其运动会议，我们在年轻人中的活动”，并在2014 年 12 月召开了希腊共产主义青年团第 11 次全国代表大会。2015 年 12 月希腊共产党召开了中央委员会扩大会议，其主题是重组劳工运动和工会运动、加强党在工人阶级和党建方面的工作，提出了在当前条件下斗争的决议和目标。

希腊共产党极其重视参加各种选举活动，把它作为扩大自己影响的一个重要手段和机会。希腊共产党开展了多次的选举斗争: 2014 年 5 月参加了欧洲选举以及市政和区域选举，2015 年 1月和 2015 年 9 月参加议会选举; 2015 年 7 月参加了全民公投 ( 该公投旨在欺骗和误导人民) 。在所有这些斗争过程中希腊共产党开展了大规模宣传活动，使广大工人、雇员和其他民众接触到希腊共产党的政治建议和立场。希腊共产党和希腊共青团在大学和技术教育机构中的政治影响力也有所增加。

希腊共产党极为重视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和宣传工作，通过各种方式加强党员干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坚定广大党员干部的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希共 19 大召开两年之后，希腊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召开专门会议，具体地讨论了 “与改进党内教育和加强思想工作有关的问题”，强调加强革命理论与革命政治活动之间的密切联系是党的共产主义身份的根本所在。希腊共产党在党的区域支部层面开办了更多的马克思主义教育学校，加大了思想政治和历史书籍的流通量。民众对希腊共产党互联网资源的访问也在不断增加。

(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温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文章来源：《世界社会主义研究》201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