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战争冲突背景下非执政共产党的境况、探索与纷争

余维海;胡泽文

【摘要】 自2022年以来世界各地先后爆发多起战争冲突。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虽整体处于边缘化状态，但多国非执政共产党勇于斗争，局部亮点频现。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既对资本主义与战争以及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展开理论探讨，也不断加强联合态势参与到具体的实践斗争当中，但同时也伴随着理论分歧与实践纷争。当前，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国际共运基本理论问题的讨论更为集中，但解决分歧达成团结是实现国际共运复兴的一大挑战。

【关键词】 国外共产党 战争 联合 斗争 分歧

当前国际动荡迹象显著增多，地缘政治冲突加剧，凸显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之势。战争与革命作为国际共运的热点问题，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既对资本主义与战争以及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展开广泛的理论探讨，也不断加强联合态势参与到反战反帝反法西斯的实践斗争当中，但同时在国外非执政共产党之间也伴随着理论分歧与实践纷争。

一、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现实处境

在战争冲突频发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整体处于边缘化状态，处于战争冲突地区的共产党处境更为艰难。一方面资产阶级政府加大反共力度，过去资产阶级政府多采用舆论攻势，而随着战争冲突的爆发，资产阶级政府开始采取制定法律取缔和禁止共产党组织、拘留和谋杀共产党人等实质性举措来遏制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发展。另一方面，由于资产阶级政府长期把控国内主流媒体，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理论宣传渠道有限，虽部分共产党取得一定发展，但近期选举整体表现不佳。

（一）资产阶级政府加大反共力度，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外部环境恶化

战争冲突背景下，资本主义国家在忙于国际事务的同时并没有减少对本国共产党的敌视，而是加大了反共力度，采取实际行动进一步削弱国内共产党的影响力。第一，制定法律取缔和禁止共产党组织。波兰政府于2023年3月14日生效新修订的刑法，刑法规定宣传共产主义制度将被处以最高三年的监禁。第二，针对共产党人的拘捕、拘留和谋杀。在中东地区，多名以色列共产党的议员遭到制裁。以色列共产党领导人穆罕默德·巴拉克在宣布组织反战抗议活动后被拘留。以色列共产党议员奥弗·卡西夫因巴以冲突爆发后的反以色列言论被停职45天并可能被驱逐出以色列议会。在乌克兰，2023年8月16日，乌克兰国家安全局（SBU）宣布已逮捕共产党成员、乌克兰反法西斯委员会领导人乔治·布伊科。2023年8月11日，乌克兰国家安全局宣布对乌克兰共产党第一书记彼得·西蒙年科以支持和鼓吹战争等罪名进行立案调查。第三，暴力袭击共产党组织所在地。2023年3月8日以色列警方突袭了以色列共产党拿撒勒总部，逮捕了市委书记并没收了党旗。2023年5月25日，属于快速支援部队的军事团体袭击并占领了苏丹共产党在喀土穆的总部。第四，拆除具有共产主义性质的建筑。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乌克兰政府先后拆除了苏联将军尼古拉·瓦图京雕像、苏联宇航员尤里·加加林的半身像以及“祖国母亲”雕像上的苏联国徽。

（二）召开新一届党代会，高举社会主义旗帜初心不改

党的代表大会是各国共产党商事议事的重要平台。在战争冲突背景下，部分国外非执政共产党高举社会主义旗帜初心不改，召开新一届党代会。法国共产党在2023年4月党的三十九大上指出当前国际局势正朝着军事化方向发展。“俄乌冲突使全球笼罩在世界大战的阴影之下,各地的反动势力在煽动仇恨、种族主义和恐慌。”2023年3月，德国的共产党召开第二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德国的共产党主席帕特里克·科伯勒在大会上发表讲话，讲话主要分析了帝国主义、国际力量关系的变化和德国帝国主义的野心，以及共产党在社会斗争与和平运动中的任务。与会代表们讨论了中央委员会提出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和改变国际力量对比而努力》等提案。大会通过了两则呼吁:《与中国和平相处——停止对中国的敌对行动——防止下一场大战!》和《阶级斗争中的12点———赢得未来!永远不要再打仗了!支持和平!》。新一届党代会的召开为各党对当前局势的判断和今后的工作指明了道路、提供了遵循。

（三）举办国际共运纪念活动，坚定共产主义必胜信心

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迎来了列宁逝世100周年、毛泽东诞辰130周年、马克思逝世140周年、斯大林逝世70周年等系列重要纪念活动。2024年1月23日墨西哥共产党在纪念列宁的文章《列宁活着！》中表达了当前战争背景下广大工人阶级的立场,“今天，我们以列宁为榜样，在帝国主义战争中，世界工人阶级要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战。”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在纪念文章《约瑟夫·斯大林——祖国力量的象征》中总结了斯大林对国际共运理论与实践的贡献并结合当前战争现实指出“我们鼎力支持俄罗斯联邦武装力量，他们正在执行一项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任务，即开展特别军事行动，使乌克兰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并将人民从枷锁中解放出来。”举办纪念活动不仅是对领袖人物和斗争岁月表示敬意，更是对当前战争冲突频发下国际共运发展的思考和对未来共产主义事业期许的表达。

（四）议会选举整体情况不佳，局部亮点频现

参加选举活动和进行议会斗争是当前国外多数非执政共产党的重要斗争方式之一。战争冲突背景下多国举行了选举活动，这些国家的共产党也大都以单独或组建政党联盟的方式投身到选举行动中，但整体情况不佳。2024年3月10日葡萄牙议会选举中葡萄牙共产党受挫。由葡萄牙共产党和绿党组成的统一民主联盟获得3.30%选票，与2022年4.39%相比下降1.09%。在印度特里普拉邦于2023年2月举行的选举中，印度人民党取得胜利，结束了印度共产党（马克思主义）和印度共产党（马列主义）领导的左翼阵线在该邦25个月的主导地位。另一方面，许多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积极宣传反战反帝的和平主张，其主张得到国内民众的认可，这些认可在选举中表现为部分政党的得票有所起色，共产党越来越赢得民众们的支持。希腊共产党成为在此期间非执政共产党参与选举实践的亮点。希腊共产党在2023年5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中，得票率增长了2%，获得了7.23%的选票，并选出了26名议员（与上次相比增加11名）。同时希共在2023年10月份举行的地方选举中共有6位党员当选为市长，政治和社会影响力大增。希腊共产党在对2023年议会选举结果的声明中认为选票的上升部分归因于其“反对俄乌冲突和希腊参与北约计划的立场和行动”。2024欧洲议会选举中希腊共产党创造历史新高，“希腊共产党以9.3%的得票率取得了建党以来最好选举成绩”，以超过35万张选票获得了欧洲议会的两个席位。

二、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关于战争问题上的理论共识与分歧

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资本主义与战争以及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展开广泛的理论探讨。他们对战争根源以及当前美帝国主义在战争中的作用等问题形成了一定的理论共识，但在对帝国主义范畴的界定、战争性质、统一战线以及当前斗争任务与目标的问题上有着一定的理论分歧。

（一）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关于战争问题上的理论共识

第一，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是当前战争冲突频发的根本原因。首先，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无法克服，由此引发经济危机的周期性爆发，为应对和解决危机资本主义国家走上了战争的道路。俄罗斯联邦共产党指出“资产阶级希望通过一系列的战争挑衅行为使他们避免资本主义的世界危机。”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认为经济危机越严重，资产阶级就越是参与到军事对抗当中。“只有通过战争的胜利，它才有机会让其失败的制度继续存在。英帝国主义要想解决它所卷入的深刻危机，就需要洗劫世界的广大地区。”其次，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导致了战争的发生。列宁曾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各个经济部门和各个国家在经济上是不可能平衡发展的。”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由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性，内部矛盾极其严重，生产资料和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资产阶级为获取更大的利益从而引发了战争。2023年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新闻稿》指出：“帝国主义体系内部竞争和矛盾不断加剧，随着竞争的加剧，帝国主义日益加强对外侵略扩张，席卷全世界的战争风险的可能性骤增。”

第二，美国的全球霸权政策是当前战争冲突频发的直接原因。首先，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指出随着世界多极化的发展，传统“一超多强”的世界格局受到挑战，美国为防止其霸权的逐渐衰落从而在世界各地挑起战争。伊拉克共产党指出“美国虽仍是无可争议的超级大国，但正面临着全球经济主导地位下降的局面，其正积极寻求各种手段以阻碍世界新秩序形成。在这种背景下，歇斯底里的战争被助长。”巴勒斯坦共产党指出“战争冲突是维护美国和欧洲列强在中东、特别是在阿拉伯地区殖民统治和帝国主义利益的关键。”其次，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战争长期以来都是美国世界霸权不断巩固和发展的有效手段。加拿大共产党认为“当前战争危机的根源至少可以追溯到苏东剧变时期。乔治·布什明确表示美国要利用世界力量对比的变化来构建世界新秩序，巩固并拓展美国的霸权到世界每个角落。”南非共产党指出美国“试图不断扩大他们的军事力量以进一步满足其扩张野心，并利用军国主义作为维持其霸权的手段。”

第三，欧盟北约等西方国际组织对战争的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首先，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欧盟和北约等国际组织作为美国的盟友和支持者，其本身就具有战争侵略属性，不利于世界和平的形成。土耳其共产党指出“北约只不过是一个恐怖组织。它既没有为其成员国也没有为其他国家的人民带来和平。它通过直接发动战争或政变暗杀等方式干涉其他国家内政。”爱尔兰共产党指出“欧盟作为帝国主义的载体，对成员国人民缺乏责任的真实本性已经暴露。”其次，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在当前战争冲突中，欧盟北约等国际组织使得战争冲突扩大化和持久化。南非共产党指出“北约使以和平外交解决战争冲突的途径受到阻碍。挑起战争冲突的北约组织正在积极维持、加深和扩大战争。”希腊共产党指出“在欧盟北约的长期支持下，以色列在巴勒斯坦和中东其他地区的侵略正在加剧，这一行为损害了巴勒斯坦人民的权利，并有发生更大规模交火的风险。”

第四，要以阶级的视角来分析战争中的利益关系。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坚持使用阶级分析方法来分析战争中的利益关系，战争中利益的得失不是某一国家而是某一阶级。首先，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发动战争，帮助各国资产阶级获得了丰厚的利益。希腊共产党指出巴以冲突给资产阶级带来巨大利益，“巴勒斯坦地区人民的血泪将转化为资本股票的上涨，这些大股东正在助长帝国主义战争。”白俄罗斯共产党也指出“战争一直被资本用作实现其自身经济利益的工具。”其次，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在战争中广大无产阶级是最大的受害者。在战争地区，广大无产阶级流离失所甚至面临生命危险。墨西哥共产党指出巴以冲突以来“巴勒斯坦人民每天都生活在羞辱、镇压和死亡之中。他们的居住地被剥夺，行动受到限制，处于长久的被围困状态，还不断受到军事监视和骚扰。”而在非战争地区，无产阶级也背上了沉重的负担。英国共产党认为对俄罗斯的制裁将影响欧洲其他国家人民的利益，使欧洲更加依赖美国和中东地区的能源供应，同时将剥夺对非洲人民的粮食供应。整个欧洲的工人阶级“正在努力应对价格飙升的食品、能源和住房成本。”

第五，只有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才能从根本上避免战争。首先，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战争实现世界和平。比利时共产党指出“相信资本主义列强能够通过维持现状导致和谐与和平只是一种幻想。对利润的竞争将继续下去，新的矛盾将会出现，并将导致新的战争。这就是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阶段的本质。”其次，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指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最终实现世界的永久和平。土耳其共产党指出“为了实现真正持久的和平，必须使世界摆脱资本主义的剥削，废除剥削制度。共产党人知道只有推翻资本主义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社会主义将是我们通往和平道路的第一站。”巴西共产党指出“任何民族的资产阶级都不会给被剥削者带来世界和平与社会进步。我们致力于在共产主义道路上战胜资本主义制度并为建设社会主义而斗争。”

（二）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关于战争问题上的理论分歧

“数十年来，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内部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分歧，正因对帝国主义战争的观点不同而加深。”在当前战争冲突频发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战争相关问题有着较大分歧。各党在对马克思主义和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理解与运用上存在着较大差别，从而导致理论分歧的发生。同时，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由于所处的民族国家不同，其理论观点不同程度上带有一定民族国家利益的立场，这也造成了不同国别的共产党对同一问题的不同看法。

第一，帝国主义国家的界定问题。一些非执政共产党认为在帝国主义阶段，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是帝国主义国家。希腊共产党提出帝国主义金字塔理论，认为帝国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今天所有资本主义国家都融入了世界帝国主义体系。“所有资产阶级都参与战利品的分配，参与世界工人阶级生产的剩余价值的分配。”西班牙工人共产党也强调帝国主义包括当前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不管每个国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如何，也不管它们之间不平等和依存关系如何。”另一方则认为在帝国主义阶段并不是所有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是帝国主义国家，帝国主义阶段是一小部分强大的帝国主义列强对世界其他国家的掠夺瓜分。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认为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核心是一小撮帝国主义列强为世界的重新瓜分而斗争，并掠夺帝国主义统治下的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现在，这一小撮列强由美帝国主义领导。俄罗斯的帝国主义是处于正在形成的过程中。”双方都对对方的观点进行了批判，认为对方曲解了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希腊共产党认为另一方将帝国主义错误地视为一种侵略性外交政策，而不是当前资本主义的垄断阶段。“将帝国主义概念与世界帝国主义体系中最强大的美国等同起来。这样，除美国之外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资产阶级责任和利益就被掩盖了。”针锋相对的，另一方的非执政共产党也批判了希腊共产党的帝国主义金字塔理论。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认为希腊共产党金字塔理论“拒绝承认帝国主义条件下被压迫民族同压迫民族斗争的现实。拒绝承认必须把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斗争和被压迫民族的反帝国主义斗争结合起来。”

第二，俄乌冲突性质的界定问题。自俄乌冲突爆发后，国外非执政共产党便围绕俄乌冲突的性质展开激烈辩论。从本质上来看，由于各方共产党对帝国主义国家范畴的界定不同，尤其是对俄罗斯是否是帝国主义国家的界定不同导致了对俄乌冲突性质界定的分歧。一方以希腊共产党和参加欧洲共产主义行动的共产党为代表，认为俄乌冲突是非正义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对战争持否定态度。“俄乌冲突是为资产阶级的利益而发动的，双方都是帝国主义的。”另一方以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和参加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的共产党为代表，认为俄乌冲突是正义的反法西斯战争且具有民族解放性质，对战争持肯定态度。此方认为就美国和北约政府而言，在乌克兰发动的战争是掠夺性的且纯粹是帝国主义性质的。但就俄罗斯而言，战争具有防御性。“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在乌克兰的行动具有进步性，因为它们实现了去纳粹化、去军事化和保持乌克兰国家中立地位的目标。”

第三，战争冲突背景下的统一战线问题。围绕在战争冲突背景下是否需要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国外非执政共产党也存在着较大分歧。一方认为要保证共产党在工人阶级队伍中的纯洁性和独立性，拒绝与其他意识形态的政党建立统一战线。希腊共产党认为反对法西斯主义的斗争不应以资产阶级力量或与资产阶级力量结盟为基础。共产党必须捍卫自身组织、思想和政治的自主权，“拒绝资产阶级政府的任何参与和支持。”瑞典共产党也表示“我们党自己组织了反北约的抗议活动，并选择不参加其他抗议活动，否则这将迫使我们妥协自己的立场。”另一方非执政共产党则认为当前为达到反战反帝和反法西斯的目的应该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土耳其共产党指出“目前的工人阶级不可能成为能够击退美帝国主义或消除法西斯主义和战争威胁的主要力量。”巴勒斯坦共产党也表示“当面临战争、灾难和逆境时，人们会诉诸于民族团结。我们必须搁置分歧，团结起来，结束分裂。”对于不同的观点双方都进行了批判。坚持独立行动的国外非执政共产党认为与其他意识形态的政党或资产阶级政府合作是“提倡阶级合作、否定无产阶级专政、放弃革命、不信任无产阶级、向资产阶级低头。”另一方也进行反驳，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指责希腊等共产党“拒绝看到无产阶级以外其他阶级的革命潜力。拒绝与任何力量合作以向社会主义目标做出具体行动。因此，社会主义仍然是一个抽象的、无法实现的梦想。”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指责希腊共产党宣称与资产阶级民主派、其他小资产阶级的合作是不可取的，“这只是表面上关心共产主义运动的纯洁性而具有误入歧途的危险。”

第四，当前的斗争任务和目标问题。在当前的斗争任务和目标上，一方认为当前斗争的目标和任务是在战争冲突背景下直接进行推翻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革命。希腊共产党主张“工人阶级和人民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反对资产阶级及其政府，并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另一方则认为社会主义革命要分阶段进行，当前的反法西斯斗争将为未来的社会主义革命提供更加充分的前提条件。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指出“在当前的战争中击败美国和北约集团，无疑将为工人运动的发展和各国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创造更有利的条件。”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也指出“为了实现无产阶级解放，我们必须支持任何削弱帝国主义制度的斗争。当前最大的反帝力量是民族解放运动，虽然它不能彻底消灭但确实削弱了帝国主义，并为共产主义者创造了实现目标的机会。”对于当前的斗争任务和斗争目标，争论双方相互发文进行批判。支持当前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方认为法西斯主义在资本主义制度存在的条件下无法根除。希腊共产党指责对方“切断了法西斯主义与资本主义的联系，即资本主义是产生法西斯主义的母体。”反法西斯主义斗争不应与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分开。此方更是将另一方带上了“取消革命”的帽子。瑞典共产党指责另一方“不把当前事态与社会主义革命联系起来，这些政党把他们的思想放在资本主义的框架内，因此他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资产阶级的世界。”另一方也发表批判文章，认为在当前阶段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是不现实的。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认为将共产党人的斗争方向从反法西斯转移到反对本国资产阶级政权的斗争上是一种超革命的托洛茨基主义，是错误的和机会主义的。反法西斯主义必须在此时此地进行，“对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保持沉默确实很糟糕，但总比躲在一般的抽象的社会主义斗争后面、逃避今天反对法西斯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具体斗争要好得多。”

三、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联合斗争与纷争

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在线上和线下都开展了广泛的联合斗争，但因国际共运内部的理论分歧，导致在联合斗争的基础上存在着实践纷争。

（一）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联合斗争

第一，线上发声频繁。首先，战争冲突爆发后团结网等多个左翼网站相继发布了共产党和工人党之间关于战争的声明和联合声明。2022年3月俄乌冲突爆发伊始团结网便发布共产党和工人党的联合声明《对乌克兰的帝国主义战争说不！》。2023年3月团结网发布31个共产党与工人党国际会议成员共同签署的联合声明《共产党和工人党关于乌克兰帝国主义战争一周年的联合声明》。其次，共产党与工人党的国际性组织也通过多种方式对当前战争表达严重关切。2023年10月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发表联合声明《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关于巴勒斯坦团结的声明》。同月国际共产主义者同盟发表声明《巴勒斯坦人民不可战胜的民族抵抗武装斗争万岁！》。2023年11月第23届共产党与工人党国际会议上发表联合声明《巴勒斯坦问题》。

第二，线下行动活跃。首先，各国非执政共产党组织群众游行示威抗议战争。2023年10月黎巴嫩共产党参加了在贝鲁特市中心举行的支持巴勒斯坦的民众集会。2023年11月在土耳其共产党的号召下开展“人类之链”活动，聚集的民众组成一条人链，抗议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占领和袭击。2024年3月希腊共产党在雅典参加反对北约和战争的群众集会，希共总书记参加并发表讲话。其次，召开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商讨战争问题。2023年10月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在土耳其伊兹密尔举行。参会政党探讨了当前背景下战争的若干问题，最终共形成一份行动计划、一份共同声明和六份由部分与会政党自愿签署的团结声明。2023年11月21日经由希腊共产党组织，来自欧洲的12个共产党与工人党代表团出席了欧洲共产主义行动的成立大会。在成立大会上各政党评估了当前战争局势并最终形成《成立宣言》。2023年12月包括约旦共产党、伊拉克共产党、黎巴嫩共产党、埃及共产党、统一叙利亚共产党、苏丹共产党等阿拉伯地区的共产党召开关于巴以冲突问题的多边会议。会议最终形成《阿拉伯国家共产党巴勒斯坦问题特别会议最后声明》。此外，还有共产党员投身到战争当中。“俄罗斯的共产党员积极参与保卫卢甘斯克与顿涅茨克共和国。数百名共产党员作为人民共和国军队的一部分正在与纳粹作战，数十名共产党员在这场斗争中丧生。”

（二）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实践纷争

第一，国外非执政共产党之间党际关系紧张。正如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在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中指出“俄乌冲突导致了我们队伍的分裂和分化。某些政党在批评中不顾忌，使用了迄今为止尚未使用过的侮辱性言论，持不同政见者被宣布为机会主义者。”在战争冲突背景下，部分非执政共产党之间因理论分歧导致了政党之间相互斗争，党际关系恶化。随着理论分歧的加深，各党从最先的就事论事转向了相互攻击和诋毁。希腊共产党就在官网和党报上公开诋毁其他意见相左的共产党。希腊共产党党报刊登文章《论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活动的终止与机会主义的作用》，文章直接攻击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的组织规模和新成立的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的成员成分。“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是各种政治力量的混合体。该组织似乎由英国的一个小党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领导，通过公开的歪曲和谎言对希腊共产党进行令人发指的挑衅攻击。”其他与希腊共产党观点不一致的共产党也在官网发文对希腊共产党进行攻击。各党公开的相互攻击和诋毁造成部分政党之间的党际关系紧张，不利于国际共运的总体团结。

第二，左翼国际组织内部纷争分裂明显。首先，有左翼国际组织因内部分歧解散。2023年9月11日，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官网发表文件《关于终止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的活动》，文件指出“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组织内出现了严重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分歧，这些分歧使得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难以继续运作。”自此，成立了十年之久的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宣告终止活动。在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解散后，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在官网发表《为什么说谎？》一文，指责希腊共产党的专断行为。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指责希腊共产党“谁赋予了终止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活动的决定权？许多同志在发言中表示赞成继续保留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并进行理论讨论，但是电话会议里根本没有进行投票。”此后希腊共产党对此事件也做出回应，认为该组织终止活动的责任在于部分共产党违反了组织的行动要求。“一些政党没有坚持甚至违反了原先商定的行动框架。他们在俄乌冲突中站在俄罗斯资产阶级一边。这种态度导致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活动的终止。”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的终止既是国外共产党意见分歧的体现，同时又加剧了国外共产党之间的分歧纷争。其次，左翼国际组织内部分歧激烈化公开化。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是各国共产党沟通交流的重要平台，但在2022年召开的第22届国际会议上，参会政党因战争问题产生分歧。2023年10月召开的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双方在战争中的分歧仍未化解，同上届国际会议一样最终就俄乌冲突通过了两项观点立场不同的决议。这两份决议的出台和签署表明两方的分歧和矛盾不仅公开化，而且明显地选边站队。在各党公开的会议文件中也有明显的分歧和争论。在第22届和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西班牙工人共产党在会上表示要“与那些将资本主义的俄罗斯伪装成反帝国主义力量的人作斗争。”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在会上点名希腊共产党并批判其在解释列宁帝国主义理论时犯了重大的理论错误。会议中的分歧可能将对各党之间的关系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内部团结产生不利影响。

第三，左翼国际组织之间宗派斗争严重。过去左翼国际组织之间的参与政党存在相互交叉情况，部分共产党在加入一个左翼国际组织的同时也会是其他国际组织的成员党。但在战争冲突背景下成立的左翼国际组织不仅在成立宣言中表明不同的政治立场观点，而且在加入的共产党方面也都互不相属。2022年10月14日包括多个共产党在内的45个政党组织在巴黎签署《巴黎宣言》宣告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正式成立。在成立宣言中各政党声明了对俄乌冲突性质的看法：“俄乌冲突不是俄罗斯侵略的结果，而是西方帝国主义尤其是美国发动战争的结果。俄罗斯正与顿巴斯人民结盟，进行一场反对帝国主义进攻的自卫和民族解放战争。”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的成立引发了希腊等多国共产党的强烈不满与谴责。多国共产党在其官方网站和党报上发文对世界反帝国主义纲领平台的理论观点进行批判。同时，2023年11月21日成立的欧洲共产主义行动，参会的共产党与工人党在成立大会签署《成立宣言》并表明对俄乌冲突性质的立场。《成立宣言》表示“俄乌冲突是美国、北约和欧盟与俄罗斯在控制乌克兰的市场、原材料、运输线以及获得地缘政治优势方面发生冲突的结果，是帝国主义相互竞争的结果。”至此出现了两个在创始宣言中意见相左的左翼国际组织，加入两个国际组织的共产党都互不相属，宗派斗争明显。

四、小结

总的来看，在战争冲突背景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国际共运基本理论问题的讨论更为集中，但解决分歧达成团结是实现国际共运复兴的一大挑战。

（一）战争冲突背景下，国际共运基本理论问题的讨论更为集中

过去多年里，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多关注具体问题，申明和联合申明的议题化特征明显，“它并没有停留在国际共运的宏大理论问题上，而是呈现出议题化特征。”随着区域战争冲突的爆发，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和基本理论问题的讨论更为集中。各国非执政共产党之间的党际关系、帝国主义和法西斯主义范畴的界定、战争冲突频发下共产党的统一战线与联合、当前阶段的斗争任务和目标等问题得到国外共产党的广泛讨论。多个非执政共产党在官方网站和左翼网站发表自己对当前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和基本理论问题的看法与认识，论文内容也具有一定的深度。例如，2023年2月3日土耳其共产党发表文章《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反思》，2023年2月13日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发表文章《关于凯末尔·奥库扬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反思》，2023年10月17日西班牙工人共产党发表文章《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2023年11月10日希腊共产党发表《对当前政治意识形态问题的简要回答》，2023年11月11日英国共产党（马列主义）发表文章《论共产主义运动的现状和问题》等。对国际共运基本问题和基本理论问题的集中讨论既是战争冲突频发下国外共产党之间理论分歧的结果，同时也可能使内部分歧进一步公开化扩大化。

（二）解决内部分歧是国外非执政共产党面临的一大挑战

战争冲突频发背景下共产党之间的团结问题日益突出，宗派主义问题日益严重。当前国外非执政共产党更加注重党际间的平等关系，各国共产党之间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新型政党关系已经成为广大共产党的共识和主流。在国外共产党政党关系网络化的基础上，各国共产党发展更加多样化和个性化，各党对部分问题尤其是部分国际共运基本问题的认识和看法往往存在一定的差异，这不可避免地导致各党在理论与实践上产生分歧纷争，难以形成统一的合力。通过国际上战争冲突的不断爆发，各党之间的分歧更加明显地暴露出来。当前国外诸多非执政共产党也注意到国际共运内部的团结问题。例如在第23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上，部分政党重申了内部团结的重要性。巴勒斯坦共产党强调各党之间应当求同存异，“各国共产党对什么是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有着清晰的认识，对本国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现实也都有着自己的分析。但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即共产党通过形成一个共同合作的统一战线来对抗帝国主义。”各国共产党所处的国情不同，“各国党的国内方针、路线是对还是错,应该由本国党和本国人民去判断。”国外非执政共产党需要求同存异加大协商交流，共同克服国际共运中宗派主义的困扰。

（三）战争冲突为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带来新挑战和新机遇

在战争冲突背景下，资产阶级政府虽然加大了对共产党的打击力度，但由于其不得民心的战争政策引发了世界广大人民的强烈不满。本轮巴以冲突爆发后世界各地人民广泛组织反战反帝的示威游行活动。同时由于资本主义危机的不断发展，工人运动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社会和工人运动的爆发为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发展提供了一定机遇，共产党能否有效领导和参与社会与工人运动从而实现自身发展还有待实践的检验。另一方面，在战争冲突频发下，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对战争的重视程度和应对措施也不尽相同。部分共产党如希腊共产党重申革命观点和口号，其革命的理论主张得到不少民众的支持，在选举方面实现新的突破。但也有部分在议会拥有一定议席的共产党为了迎合更多不同观点民众的需要，在战争问题的处理上引发部分党内人士的不满和党内分歧。例如2023年10月7日以来，不少法国共产党成员对于党在处理巴以冲突问题时的过度谨慎表达了担忧。部分党员认为“领导层内的部分成员在巴以冲突问题上的低调处理是为了使党员逐步适应党在该问题上立场的转变。这并非简单的策略调整，而是揭示了复杂的利害关系，显示出党内在国际问题上有着一定分歧。”地缘政治冲突的加剧为国外非执政共产党的发展提供新的窗口期，国外非执政共产党应当善于把握发展机遇，早日开创国际共运发展新局面。

[作者简介]：作者余维海，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教授；胡泽文，华中师范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研究生

[文章来源]：《科学社会主义》2024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