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中国家共产党派别研究——以尼泊尔共产党为例

涂华忠

【内容提要】当前尼泊尔政坛仍然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十多个尼共派别。本文以尼泊尔共产党领导的共产主义运动为例,旨在分析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为什么会存在着众多的共产党派别,并进一步分析和揭示其形成的原因、特点及今后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发展中国家　尼泊尔　共产党　派别

苏东剧变之后,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遭受巨大挫折,由美、英为主的右翼势力在全球推行的市场自由开放,导致新自由主义在全球泛滥成灾,原苏东、亚洲、拉美地区的许多发展中国家沦为新自由主义的重灾区。当前,世界上仍有约100个国家中的127个政党保持共产党称谓或坚持马克思主义性质。与中国、越南等社会主义发展中国家不同,许多其他政体的发展中国家的共产党或以马克思主义为名义的组织派别林立,分支众多,各自拥立山头扩展势力。如在印度,大大小小号称是共产党或马克思主义性质的团体不下十多个。在这些国家中,除少部分国家的共产党在国内有一定影响之外,大多数国家的共产党力量都比较分散,缺乏走上政治前台的实力、途径和方法。那么这些国家的共产党派别是否会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团结在同一战线上呢?答案是极其矛盾而又有趣的,这些共产党派别各自拥立自己的势力,相互排挤甚至内耗,使自身处于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本文以尼泊尔共产党领导的共产主义运动为例,旨在分析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共产主义运动,为什么会存在着众多的共产党派别,并进一步分析和揭示其形成的原因、特点及今后的发展趋势。

一、尼泊尔共产党的起源、发展及其派别现状

1949年4月尼泊尔共产党在印度加尔各答成立,虽然其成立和开展共产主义运动的时间比周边国家的共产党晚了二三十年时间,甚至一度遭到尼泊尔政府的严令禁止和残酷打压,但这丝毫不影响其发展的势头,经过60多年的发展,共产主义运动在尼泊尔已经成为第一大政治活动。由于受内部及外部因素的影响,尼共几经分裂合并,在高峰时期甚至一度分裂为数十个派别。当前尼泊尔政坛仍然存在大大小小十多个尼共派别,它们派别众多、山头各异,不论在组织规模还是实力上都能与尼其他政党一较高低,且数度上台执政。

尽管如此,当今世界舆论普遍认为,尼泊尔还不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充其量只是一个新兴的民主国家。这就形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尼泊尔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共产党曾经执政的非社会主义国家。虽然今天的尼共在尼泊尔已经分裂成为多个派别,互不隶属,但在成立之初,尼泊尔共产党却是其国内唯一一个从事共产主义运动的政党,并在早期的尼共运过程中维持着政党的纯洁性和统一性。然而在经过几次大的分裂、又夹杂着许多小分裂与合并重组之后,尼共派别众多的现状一直维持至今。

从1961- 1990年近30年的时间里,尼泊尔国王马亨德拉取消一切政党,实行“无党派评议会”制度,在此期间,一些党派为了追求民主而不断发动反对政府、反对王权的活动,而尼共则是这些反对派中最坚定的力量。由于这一时期党派活动处于“非法”状态,加上内外因素的影响,尼共四分五裂,派别一度多达数十个。 1989-1990年,大规模的人民运动席卷尼泊尔全境,时任国王的比兰德拉被迫于1990年11月9日颁布新宪法,终结了1961年以来的“无党派评议会”体制,引入多党议会制基础上的君主立宪制政体,这些大大小小的共产党派别才结束了地下活动状态,一些派别开始积极参加国内各种选举,而另外一些派别则走上了激进对抗的道路。经过民主化后20余年的发展,当前在尼泊尔的政治舞台上有着较大影响的主要是两个派别的共产党,一派是代表“激进派”的尼泊尔联合共产党(毛主义);另一派是代表“温和派”的尼泊尔共产党(联合马列)。两大派之外,还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其它尼共小派别,如长期游离于政坛边缘的尼共(unit-ed)、尼泊尔工农党、尼泊尔社会主义阵线等。但无论名称如何,它们都是沿着“激进”与“温和”这两条路线行进于尼共运之中的。换言之,它们要么比尼共(联合马列)更温和,要么比尼联共(毛)更激进。不可否认,在两大派之外,尼泊尔还存在着其它打着共产党名号、实质上是与其它资本主义民主党派并无二致的“伪共产党”,如甘当“保皇派”的尼共(腊依玛吉)。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在尼泊尔从事共产主义运动的主要是以尼联共(毛)为首的“激进派”和以尼共(联合马列)为首的“温和派”。

尼联共(毛)与尼共(联合马列)在国内外政策上虽有不少分歧,然而都希望通过在国内大力推行改革,以消除贫困、消灭剥削和不平等现象,并期望加强与邻国及世界各国在经贸方面的联系,促使尼泊尔社会经济迅速发展起来。两大派别的主要区别在于其实现上述目标的指导思想、实现手段,及其各自在国内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

二、尼泊尔共产党派别的演变及其原因解析

从1949年尼共成立到2008年尼泊尔联邦民主共和国的建立,尼共经历了近60年的风雨洗礼,其发展与变迁是与尼泊尔的历史因素和政治现实分不开的。虽然尼共在成立后不久即被禁止活动并遭到严厉打压,但在早期十多年的斗争中一直保持着统一。1961年马亨德拉国王宣布取消政党之后,尼共面临的国内外环境急转直下,引发党内在许多问题上争执不下,甚至相互指责,激烈论战。这些问题包括:是否坚持走议会民主选举的道路,要不要搞武装斗争,是支持苏联还是支持中国,是否追随印度共产党的不同派别。统一的尼泊尔共产党在这一过程中分裂成大大小小的众多派别,最多的时候甚至一度多达数十个。不可否认,任何政党内部都有可能针对斗争方式和路线出现分歧和辩论,或者说是“主义之争”,然而尼共的这种分歧逐渐演变为内讧,从最初的“中苏选边站”演变为互相批判,各派之间相互攻击与斗争成为尼共政治生活的常态。为了打压和吞并不同派别的对手,内部斗争愈演愈烈,尼共成为发展中国家“派别”最多的共产党之一。笔者在综合历史与现实的基础上,将从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解析尼共从统一走向派别众多的原因和发展趋势。

(一)内部因素

1.群众诉求多元化。尼泊尔是一个被封建主义统治了上千年之久的印度教国家。在14.7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活着30多个民族、 2600多万人口,其中约81%的人都生活在偏远的农村。由于人多地少、资源贫乏,生产资料分配不均,大多数生产资料都掌握在婆罗门、刹帝利等高级种姓手中,广大下层人民长期生活在困苦之中。由于种姓、等级制度森严,下层种姓、贱民、女性、少数民族裔、小宗教信徒在印度教严格的等级制度之下,受到严重的压榨和剥削,导致国内各种矛盾异常尖锐,反抗斗争此起彼伏,经济发展长期徘徊不前。尼泊尔国内几乎所有运动的群众基础都是建立在反对上述不平等现实之上的。由此可见,历史与现实基础的多样性,导致尼共领导的群众运动诉求的多元化,从反对种姓制度到追求政治平等,从提高妇女地位到维护少数民族权益,甚至连环境保护等问题也都见于尼共各派的政治纲领之中。从客观上讲,多种政治诉求的人群聚集在一起,其社会基础的复杂性注定了其奋斗目标和斗争方式的多样性, 以及其领导层具有脆弱性和不稳定性。

2.斗争路线不同。 1991年,由尼共(Mashal-CC)、尼共(四大)、尼共(杰纳姆克)、无产阶级劳动者组织四个信仰毛泽东思想的尼共左翼派别联合组成尼共(团结中心)。该组织成立后不久,即在走什么样的革命道路问题上形成了两派,一派是主张走议会路线的“四大”派,另外一派则是主张通过武装斗争夺取政权的“毛主义”派,两派内斗激烈,斗争持续了近两年的时间,最终主张用暴力手段夺取政权的“毛主义”派取得了优势, 1994年5月“四大”派被“毛主义”派清除出党。两派在政策纲领和斗争路线上的分歧,致使其内部思想产生裂痕,最终走向分裂。受挫的“四大”派中除少部分人投奔尼共(联合马列)、主张继续走议会道路之外,其余的人在政坛上逐渐销声匿迹。“毛主义”则正式更名为尼共(毛),于1996年2月发动“人民战争”,并持续了10年之久。尼共(团结中心)的这次分裂,可谓尼共内讧最具代表性的一次分裂。因此可以说,尼共内部各派别主张的政策纲领和斗争路线的不同,也是促成尼共分裂的主要原因之一。

3.尼共领导层分裂。1961年,尼泊尔国王马亨德拉宣布实行“无党派评议会”制度,解散议会并宣布一切政党非法,逮捕共产党及其它民主人士,尼共重要领导人大批逃亡印度。时任总书记腊依玛吉转变斗争策略,欲以“国会议员”名义参政,投向马亨德拉阵营。逃亡到印度的其他主要领导人随后在达尔班卡召开的尼共中央委员扩大会议上,对腊依玛吉的行为了进行严厉批判,撤销了其总书记职务,并组成了新的尼共领导层。然而,腊依玛吉的行为已经给尼共带来较大损失,其分裂已成定局。 1966年,腊依玛吉成立了尼共(腊依玛吉),该派虽然打着共产党的旗号,实行的却是保皇主义。由此可见,一部分尼共党的领导人不顾大局,为了获取现实利益,放弃原有的信仰和追求,也是促成尼共分裂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外部因素

1.国际环境的影响。来自于外部的因素对尼共的影响最早可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随着“中苏论战”的开始,国际大环境迫使许多第三世界国家的共产党“选边站”,其后中国的“文革”更加剧了这一倾向。尼共概莫能外,当印度共产党分裂之后,尼共也紧追其后,一举分裂为十几支派系,大一点的主要有保皇派、亲中派、亲苏派、亲印派等,小一点的则是派中有派,如亲中派里又分为亲毛泽东派与亲邓小平派等。保皇派尼共(腊依玛吉)对内拥护国王,对外亲苏;亲印派的尼共一部分领导人流亡印度; 1978年12月新成立的尼共(马列)比较亲近中国。在社会主义阵营分裂背景下,尼共分裂成为必然,此后,统一的尼泊尔共产党再也没有建立起来。

作为世界共运的组成部分之一,尼泊尔共产党在二战初期到60年代初,在国际共运团结的大背景下,尚能保持其统一性和纯洁性,但随着“中苏论战”的激化和社会主义阵营的分裂,外部环境的变化必然会在尼泊尔等发展中国家有所反映,而尼共内部大大小小的多次分裂,可谓是对国际环境影响的最好诠释。

2.地理因素的影响。从地理位置上看,尼泊尔夹在中国和印度两个大国之间,近年来,中印两国经济都呈现出高速发展的态势,成为亚洲经济发展最突出的国家,面对中印迥异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发展模式,尼泊尔这个世界上极度贫困的国家面临着两种不同的选择。但对尼泊尔来说,在现实中靠近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疏远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种极不明智的选择。尼泊尔现任外长苏嘉塔·柯伊拉腊(前首相柯伊拉腊的女儿) 便极力否认尼泊尔是一个“三明治国家”。然而这些表白都不足以掩饰其国内政治团体独特的政治倾向。包括尼共在内,几乎所有的尼泊尔党派、政治团体都有着独特的政治倾向,这造成尼泊尔国内的政治势力的复杂性和政治团体的多样性。就政治倾向而言,虽然尼共各派都以实现共产主义为目标,但在面临发展模式的选择时,尼联共(毛)与尼共(联合马列)则有着明显的区别。尼联共(毛)领导人普拉昌达曾毫不掩饰地称,中国的改革开放、吸引外资、建立经济特区与发展外向型经济,都应成为尼联共(毛)的学习榜样。而尼共(联合马列)则显然对长期在印度西孟加拉邦执政的印度共产党(马)的议会道路更感兴趣。 2009年8月,尼共(联合马列)领导人尼帕尔就任总理不久便匆匆访问印度,以弥补此前尼联共(毛)领导人普拉昌达任总理后首先访问中国造成的尼印裂痕。可见,选择发展模式及崇拜对象的不同,必然会造就各党派的政治倾向的不同。

三、两派的指导思想和实现手段比较

1.指导思想和现实手段。目前尼联共(毛)是尼泊尔共产党最大的激进派别。该派的指导思想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普拉昌达路线”。自1996年发动“人民战争”以来,尼联共(毛)的奋斗目标是领导尼泊尔人民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武装夺取政权,继而通过对生产资料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进入社会主义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通过武装斗争和暴力手段实现目标是“激进派”最大的特征,虽然2008年以来尼联共(毛)走出丛林放弃了武装斗争,但其手下的人民解放军并没有解散。尼联共(毛)主席普拉昌达总理辞职后,更是经常通过号召共产主义青年团、民族独立学生联盟(革命)、工会联盟(革命)等外围团体以罢工、学潮等主要手段,最终导致尼共(联合马列)领导人尼帕尔于2010年6月30日宣布辞去尼泊尔总理职务。当前尼联共(毛)仍然是“激进派”最主要的代表。

相比之下,以尼共(联合马列)为首的“温和派”则显得规矩许多,该党的主要指导思想是马列主义,其党纲以“人民的多党民主主义”作为核心内容,认为只有实行多党人民民主制,才符合当前马列主义与尼泊尔的现实国情,希望通过议会制选举,使尼泊尔走上社会主义道路。 1994年以来,尼共(联合马列)曾多次有过单独或与其他政党联合执政的经历。 2009年5月,尼联共(毛)主席普拉昌达辞去总理职务后,尼共(联合马列)与大会党、亲善党等联手再次执政,尼帕尔当选为总理。尼共(联合马列)在议会道路上尝到了甜头,因此其不断修改、完善、维护和巩固“议会道路”的指导思想和实现手段,代表的是“温和派”路线。

2.政治地位和社会影响力。尼共(毛)自1996年2月发动“人民战争”以来,经过十多年的发展,从最初的不足几百人发展到数万人,到2006年和平谈判前,其武装力量已经达到2.5万人。目前,尼联共(毛)拥有党员约30万人,跃身成为尼泊尔最大的共产党派别。此外,尼联共(毛)还拥有广泛的社会群众组织,包括共产主义青年团、妇女联合会、民族独立学生联盟(革命)、工会联盟(革命)等外围组织。在2008年4月的尼泊尔制宪会议选举中,尼联共(毛)在601个议席中一举夺得了220个,占据制宪会议的三分之一强,成为尼泊尔的第一大党。当前,尼联共(毛) 除党员之外,还掌握着上万兵力的人民解放军,并在广大农村地区拥有广泛的支持和拥护。

两大“温和派”尼共(马列)与尼共(马)于1991年1月17日正式宣告两党组成尼共(联合马列),在政治斗争过程中,该党主要采取以议会斗争为主、争取通过和平手段实现“多党人民民主”的新方针。1993年12月,尼共(阿玛蒂亚)并入该党,尼共(联合马列)的力量不断壮大,成为上世纪90年代势力最大的尼共派别。1999年尼共(联合马列)获得制宪会议选举近四成的选票,此后该党不断加快与其他左翼力量的联合,在“议会道路”上有着多次单独执政或与其他政党联合执政的经历。目前尼共(联合马列)有正式党员(或组织党员)约7.3万人,一般党员约40万人。此外,该党还拥有妇女组织、民族自由学生联合会、农民协会、工会联合会、民主民族青年联合会、全国人民文化论坛等外围组织。在2008年4月的尼泊尔制宪会议选举中,尼共(联合马列)获得109席,稳居制宪会议第三大党地位。 2009年5月23日,尼泊尔制宪议会推举尼共(联合马列)领导人尼帕尔为新一任总理,并负责组建联合政府。

四、尼泊尔共产党未来发展趋势

2008年5月28日,以尼共各派为主的尼泊尔制宪会议第一次会议宣布废除君主制,终结了近240年的沙阿王朝,正式建立了南亚一个新兴的民主共和国——尼泊尔联邦民主共和国。作为尼泊尔政坛两大具有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共产党组织,尼联共(毛)与尼共(联合马列)长期影响着尼泊尔政局。在新兴的民主道路上,尼联共(毛) 与尼共(联合马列)究竟会走向联合还是继续分裂,面临着来自多方面的挑战,也逐渐成为了世人所关注的焦点。

1.相互猜疑是两派联合的主要障碍。

以尼联共(毛)与尼共(联合马列)为首的尼共两大派别,都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和群众基础,然而却都没有强大到足够吃掉对方的程度。由于两派的群众基础以及政治势力范围不同,加上彼此的猜疑,两党走向联合的前景扑朔迷离。在2008年4月的尼泊尔制宪会议选举中,尼联共(毛)在601个议席中获得了220个,成为制宪会议的第一大党。尼共(联合马列)拥有109个议席,居制宪会议的第三大党地位。虽然两党的席位之和超过了总议席的半数,达到329席,两党也先后多次进行过联合,但在尼联共(毛)看来,尼共(联合马列)始终是资产阶级改良政党,不是真正的共产党,而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共产党人,加之正是由于尼共(联合马列)对2009年5月解除陆军参谋长鲁克曼古德·卡特瓦尔的职务进行抵制,导致普拉昌达总理下台,尼联共(毛)对尼共(联合马列)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尼共(联合马列)领导人尼帕尔上台之后,尼联共(毛)频繁发起针对政府的罢工与学潮,两派矛盾不断加深。与此同时,尼共(联合马列)也对尼联共(毛)充满了戒心。尼联共(毛)通过10年的“人民战争”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扩大了自己的武装,并不断在城市增强其影响力,压缩尼共(联合马列)的生存空间,使其对自己不断缩小的地盘感到忧虑,并对尼联共(毛)频繁发起的全国性大罢工束手无策。 2010年6月30日,尼帕尔最终在尼联共(毛)的压力下选择了辞职。可见,尼共两大派的相互猜疑与互不信任,使其走向联合的前景渺茫。

2.存在继续分裂的可能性。在尼泊尔国内政治局势一直陷入动荡不安、宪法难产的情况下,尼共各派对当前的政治僵局怨声载道,特别是尼联共(毛)内部也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2008年8月15日普拉昌达当选尼泊尔总理之后,尼联共(毛)土改部部长亚达夫便开始频繁指责普拉昌达在领导作风、斗争策略上犯了“修正主义”和“改良主义”错误,认为尼联共(毛)已经变成安于现状的“修正主义政党”,向外界展示党内不断出现的分歧。

2009年2月11日,亚达夫正式宣布退出尼联共(毛),使该党受到较大冲击。亚达夫在尼泊尔东部地区不断招兵买马,并重建了“毛派政党—尼共(毛)”,以脱离“走资本主义道路”。这在尼联共(毛)内部引起强烈震动。在尼泊尔当前的政治生态环境下,不论尼联共(毛)还是尼共(联合马列),如果都不能在短期内打破政治困境的话,不排除更为激进的尼共派别的出现,而尼联共(毛)前土改部部长亚达夫的分裂就昭示了这种现象的可能。

由此可见,政治困境拖得越久,尼联共(毛)甚至其它尼共派别分裂的可能性就越大,而继续分裂又会持续削弱领导力量,尼泊尔国内政治仍将长期陷入僵局之中。当前尼共在各派力量分散、思想不统一的情况下,仍有继续分裂的可能。然而最为关键的还是尼共各派别的政策选择以及领导层因素,是坚持追求社会主义制度理想,还是接受目前的“联邦民主共和国”现实?是继续推进土地改革和社会革命,还是各派联合起来甚至与其它非共产党携手建立一个“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制资本主义国家”?尼共各派要回答的问题,远比他们在10年前面临的更为复杂。

五、结语

自2008年5尼泊尔宣布废除君主制,将国体改为联邦民主共和国以来,作为南亚一个新兴的民主国家, 2009年尼泊尔仍然被联合国列为世界上最贫穷、最不发达的10个国家之一。作为尼泊尔国内主要政治力量的尼共在重建国内秩序、推动经济发展方面任重道远,然而尼共各派的纷争,严重影响了尼泊尔政治局势的安定和经济发展。尼共力量的分化,使其任何一派都不能够长期占据优势。尼联共(毛)上台实行的是一种政策、一套发展模式;尼共(联合马列)上台,实行的又是另一种政策、另一种发展模式。政权频繁更迭,使经济发展缺乏连贯性和保障,长期陷入徘徊不前的“怪圈”之中。

当前,在政治局势复杂的尼泊尔,急切需要一股强大而又统一的政治力量担负起领导人民发展经济、重建国家的重任。但尼共派别林立的现状,使尼泊尔国内政治僵局长期难以改善。尼共派别的联合与统一,涉及到的不仅仅是尼泊尔共产主义运动的兴衰成败,更关系到千千万万尼泊尔人民生活的安定与水准的提高。作为推动尼泊尔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主要力量,尼共的生态显然成为发展中国家共运的一个缩影,对尼共各派别的观察研究今后仍然是研究发展中国家共产党的一个重要课题。

作者单位：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南亚研究所　涂华忠

文章来源：《亚非纵横》 201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