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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奥地利第二大城市格拉茨市女共产党员市长

来源:admin  浏览量:  发布时间:2023-03-13 08:40:15

采访奥地利第二大城市格拉茨市女共产党员市长

【编者按】2023228日,民族网(thenation.com)刊登文章。记者卢卡斯-赫姆斯迈尔采访了奥地利格拉茨市第一位共产党市长埃尔克·卡尔,针对格拉茨共产党以及国内外共产主义提出了问题,埃尔克·卡尔对此做出了多方面的回答。

采访奥地利第二大城市格拉茨市女共产党员市长

埃尔克·卡尔:奥地利第二大城市的市长,向我们讲述了她的政党如何在几十年的工作中建立起与群众的信任。

要想了解埃尔克·卡尔如何工作的话,你只需要在她的办公室等待。我在2月初一天的清晨拜访了这位奥地利格拉茨市的共产党市长,那时她的两位秘书正忙着接听当地市民的电话。你是想约见市长吗?其中一个秘书向语气不善来电者询问。几分钟后,另一位秘书拿起了电话,明天下午630可以吗?”“您给我们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她说道:我想问问您在这周晚些时候是否有时间。格拉茨虽然不是大都市,但它却拥有近30万居民,是奥地利的第二大城市。卡尔对待工作十分的严格,所以在工作日卡尔的工作时间总是超过12个小时。几乎每一天,她都要与来自不同地区的选民见面。

20219月,格拉茨共产党(KPÖ)在地方选举中以29%的选票获胜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的传遍了国内外。甚至是《纽约时报》也发表了关于卡尔的简介。你可能会惊讶于这篇报道中的共产党市长埃尔克·卡尔的形象是那样完美,但只要一见到这位61岁的市长,你就会被她的淳朴和人格魅力所折服。

在我等待了20分钟之后,卡尔把我请进了她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两边摆放着大型盆栽,在角落有一片儿童游乐区。我们谈到了她对共产主义的看法,以及这些年来共产党如何在格拉茨建立起群众的信任。采访结束后,卡尔带我参观了市政厅的二楼,并给我介绍了每一位工作人员,同时对所有员工的努力表示了肯定。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全世界的左翼政党都渴望能够掌权当政,你又是如何实现这个目标的?

埃尔克·卡尔:其实这没有什么诀窍,最重要的就是接近人民,与群众保持良好的关系。信任人民,服务于人民。关心他们所在乎的,将自己置身于人民的处境当中。我不在乎桌前坐着的是一位教授,还是一位刚出狱的普通人。我不会去在意他们的身份地位或者是政治立场。在这里,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解决他们的问题,让人们带着笑容离开这里。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对你来说,人民至上是共产主义的核心部分吗?

埃尔克·卡尔:没错,当然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当人们给我们发送邮件反应情况时,我都会尽量安排见面的原因。我觉得双方的交谈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人却认为,这是我们拉人政党的手段。可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们党的成员将会比现在多十倍。通常情况下,帮助是相互的,我们帮助了群众,群众也会想回馈我们,但我也从来没有利用过这种机会。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格拉茨共产党(KPÖ)在格拉茨只有300名成员,那党的选民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埃尔克·卡尔:工人,那些被无端剥夺了政治权利的人以及曾经的弃票者,这也是最令我们引以为豪的。这也说明了,如果有一个真正强大左翼政党,那些右翼势力也不足为惧。但同时,我们也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在某些问题上我们是不可能让步的。目前,格拉茨有超过来自160个国家的居民,但无论这人来自哪里,我们都会向他们提供平等的服务。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当人来到你的办公室的时候,你不仅会听他们发泄情绪,而且有时候你还会提供经济支持。而你的工资也大部分消耗在这方面。

埃尔克·卡尔:自2005年成为议员以来,我就只保留自己6000欧元工资中的1900欧元(约2060美元),其余的都用来帮助他人,在成为市长后,我也保留了这个传统,格拉茨共产党中大部分的成员都有这种习惯。因为如果你的收入过高于群众的收入的话,你就会失去与群众共情的能力。另一个原因就是金钱可以给与人民最直接的帮助。如果家长无法承担学校旅行的费用的话,我们会直接向学校支付300欧元来解决这一问题。当人们无法支付公寓的押金,抑或是无力承担医疗费用时,我们亦是如此。同样,妇女移民签证延期也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难题。这也就是我认为政治处存在的原因。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人们到对格拉茨了解到怎样的程度才能知道格拉茨共产党为何能如此成功呢?

埃尔克·卡尔:格拉茨在历史上曾经有着庞大的工业帝国,例如戴姆勒普赫公司,他们曾是奥地利重要的自行车和摩托车生产商。但与维也纳相比,那里的工人运动经久不衰,同时也拥有强势的社会党和社民党,而格拉茨在价值取向上则更保守,更偏向于资本主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缺少社会主义的基础。我们如今的成就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当你们在尝试与群众建立信任的时候,时间在其中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

埃尔克·卡尔:除了循序渐进,我们没有其他任何方法。尤其是在80年代和90年代,格拉茨的反共情绪十分高涨。那时候,不管我们是建立起服务台还是开展其他运动,纵使有很多人欣赏我们的做法,但他们甚至不敢和我们大声说话。当时如果你参加了格拉茨共产党以及相关的活动,那么你很有可能因此而丢掉工作。首先打破这种状况的是欧内斯特·柯廷安和弗朗兹·帕尔特纳,他们认为仅靠宣传是无法打动人们的。对于群众来说,你必须要有实用价值。在我看来,摆脱这种孤立的状况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成功。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你们建立起与群众的信任有一个关键原因,那就是住房。

埃尔克·卡尔:我们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通了租客的紧急热线,为他们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同时,我们努力推动城市住房的建设,通过购买土地和数千套城市公寓的建设,成立保证金基金以及租房补贴,从而扩大了对无房者的援助,并以此推动了政府政策的改变。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在群众中积攒了不少声望并提升了政治水平。从曾经的住房情况来看,这就证明了市场是有缺陷的。住房问题也不是仅靠市场就能解决的。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那你们的政策与社会民主党的有什么区别呢?

埃尔克·卡尔:首先就是一致性。你不能像社民党那样打着保护公共财产的旗帜,但背地里又将它们卖掉。当然,我们的政治目的也是不同的。任何权力都要掌握在群众手中。不管是住房、教育、医疗还是能源,都必须要服务于人民,而不是为了获取利益。这也意味着,我们并不是要将一切都国有化。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作为一位共产党市长,你是否在未来有可能会限制资本主义在格拉茨的发展。

埃尔克·卡尔:当然。当工业联合会(一个代表奥地利商业利益的团体)代表找上门时,我们能在工业上达成一些共识。但一旦谈到收入和利益分配的问题,双方的分歧又出现了。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让我们来谈谈你的任期吧。在担任市长一年后,你对共产主义是否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埃尔克·卡尔:完全没有。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一个传统的政治家。事实上,我很反感这个词语。世界上有很多的政治家,但我从心底里鄙视他们。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所以你基本上是在做你曾做了40年的工作,只是花费了更多的精力吗?

埃尔克·卡尔:是的,而且机会也变得的更多了。但人一生都是在学习的。你可以对政府的工作、运行机制有不同的看法。但这并不会改变我工作的方式。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到目前为止,你在政治上取得了哪些成就?

埃尔克·卡尔:在格拉茨共产党的努力下,我们扩大了社会救济卡的范围,这为贫困的人们在搭乘公共交通以及文化机构设施的学习提供了折扣。如今,我们帮助了超过10000人获得社会救济卡。我们也有足够的预算来保障众多协会和项目能够运行下去。同时,我们还扩大了我们的地区福利工作范围。现在我们能够购买更多的土地,来建设更多的城市住宅。在2014年,绿党和社民党取消了女性事务专员的职务,但我们重新恢复了它的地位。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你是否会担心自己无法实现你身上所背负的巨大期盼。

埃尔克·卡尔:许多人曾告诉过我,它们十分高兴我能够担任这一职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对于我来说,这只是一种基本的信任,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事事俱全,这样做确实会让人烦恼。但这也是我们必要的责任,我们承担着群众的希望。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作为一位市长,你什么时候感到最无力?

埃尔克·卡尔:市政局无法管辖的地方。不幸的是,我们不能制定通过任何法律。例如,我们急需租赁法的改革。但我们却只能限制市属公寓租金的上涨。但当然我们也还是拥有限制和制定预算的权力。就比如说我们可以限制建筑工人的数量。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为了拥有修改法律的能力,格拉茨共产党要不断加强自身,扩大自己在州和国家层面的影响力。尽管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格拉茨共产党还是要走下去。

埃尔克·卡尔:在2003年,欧内斯特·柯廷安(前格拉茨共产党主要候选人和格拉茨市议员)在竞选中赢得了20%的选票。这时候整个奥地利就应该意识到,格拉茨式道路是正确的:我们将具体的援助、党的建社、代议制以及各党联盟事务等方面整合起来。如果奥地利的领导层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那么我们今天就不会仅站在格拉茨的土地上。但在重新选举联邦领导人后,这种想法就被抛之脑后了。在今天的施第里尔州(首都为格拉茨的联邦州),我们以一种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方式与联邦党进行合作。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所以你对此保持乐观是吗?

埃尔克·卡尔:是的。如今的格拉茨共产党注入了许多新鲜的血液。比如说,在萨尔斯堡有一位名叫凯·麦克·丹科尔的年轻人,他第一次选举就进入了市议会。对于我们来说,摆脱孤立无援的状况,成为一个开放、立足于人民、自下而上建设的政党,是至关重要的。我很高兴我们正在从政治集权主义中走出来。我希望人们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在格拉茨,市政府的成员不仅有格拉茨共产党成员,还有着奥地利人民党(ÖVP)等其他保守党的代表。那妥协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要承担的风险又有多大?

埃尔克·卡尔:我们和其他党派是在同一政府中工作,所以我们必须要顾全到各个方面。但一旦到了我们必须要做出让步的时候,我们就会说:“谢谢你,那就这样吧。”可要是你存在感太低的话,人们不再关注你,那时候让步就变成了一种麻烦。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这也是左翼历史的一部分,当人们上任后,就放弃了先前的理念,采取了现实政治的逻辑去思考。

埃尔克·卡尔:这也是我一直训诫的事。世界并不围绕着我们的办公室转。生活有更广阔的一片天地。如果你十分重视这一点,那你就不太可能成为一名政治家。但无论别人怎么看我们,甚至是侮辱我们,我们为公众服务的心都不会放下。最后,这也取决于政治家的直觉,取决于他们是否关心民众。我们在确定候选人名单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我们需要来自不同领域的人来弥补相互的缺陷; 工人、知识分子、妇女和男人、来自不同职业的人、来自不同国家的人。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你刚刚提到了摆脱中央集权主义的重要性。那人选又是否重要呢?

埃尔克·卡尔:人们将选票投给候选者。那这个候选者就必须要能够作为党的代表,人们一提到他就会想到他的政党。这种想法在格拉茨共产党中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反感,他们认为目前的方案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只会徒增烦恼。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格拉茨共产党曾经能够摆脱的困境,必须归功于欧内斯特·柯廷安,他是一位伟大的同志,一位成功的政治家,但要做到这些,它必须要是一位伟大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想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关注和培养罗伯特上(罗伯特·克拉策,35岁,格拉茨共产党成员,目前担任格拉茨卫生部部长),我想让他来接班。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你如何看待国际主义?

埃尔克·卡尔:在我看来,世界大团结十分重要。我们与比利时工人党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且它们的政党结构与我们十分相似。同时他们也拥有一个极富魅力的领袖——彼得·默滕斯。而且他们在70年代也处于摇摆不定的阶段。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感谢上帝。由于比利时的医疗系统十分的糟糕,所以在他们的许多运动中经常可以看见医生和护士的身影。比利时工人党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在全国都建立了免费的医疗中心,并由比利时工人党的成员进行服务。按照这种进度,比利时工人党甚至有可能在2024年的全国大选中成为第二大党。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你会关注美国左派的情况吗?

埃尔克·卡尔:我想我会很乐意看到伯尼·桑德斯上台。无论大小,每一次成功都十分重要。而我们也必须要建立起反抗的阵线。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哪位共产主义思想家能够引起你的注意。

埃尔克·卡尔:那些实现了他们信仰的人。我敬佩的是那些能够将理论付诸于实践的人。雅洛斯拉夫·哈谢克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他的著作《好兵帅克》是最好的反战书籍之一,令人感同身受,而且提出了许多值得深思的问题:为什么要打仗?又为谁打仗?同时,他的作品也充满了幽默感,每看十页,你就会忍俊不禁。

卢卡斯-赫姆斯迈尔:在21世纪,共产主义要怎样才能走向未来?

埃尔克·卡尔:我曾质疑过每一个前卫思想。正如我们所知,有些人打着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名义,做了许多不公正的事情。斯大林对党内同志的极端做法迫使我们畏惧去指出斯大林的错误。斯大林主义对我们的民主和社会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我不能用独裁的手段去强制改变他人的思想。假设格拉茨共产党拥有了绝对的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独裁。如果我只能给与一条建议的话,我想说:永远不要失去了对工作的热情。永远不要只停留在想象层面,必须要行动起来,但不能打扰到别人的正常生活。

(华中师范大学国外马克思主义政党研究中心 湛雨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