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新态势、新动向

李瑞琴

摘要：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的生存与发展，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有着特殊而重要的意义。2019年，各党突出对国际共运史重大历史事件的纪念和反思，积极参与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左翼论坛、集会等，在网络平台、媒体对时局和重大问题集中发声，阐明自己的观点和主张，展示力量和影响。各党隆重纪念共产国际成立100周年，反思东欧剧变30年来各国转型的艰难曲折，坚决捍卫世界社会主义光辉历史，认真思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经验，坚持马列主义，坚定社会主义必胜信心，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各党的影响。一些走上议会道路的共产党，也通过参加地方选举，力求增强力量。目前，各党仍处在困难时期，2019年欧洲议会再次通过反共决议案，一些国家共产党被禁止活动，共产党处境艰难，发挥作用进一步受限。

关键词：前苏东地区  共产党工人党

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的生存与发展，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有着特殊而重要的意义，需要以特殊视角进行观察评析。自1989年东欧剧变以来，前苏东党始终背负着欧洲社会主义失败的历史遗产，西方反共反社会主义势力也从未放弃对其的诋毁和打击。各党坚持马列主义、坚持社会主义理想屡屡受挫，开展活动不易取得良好成效。共产党工人党要解决当前任务、达到长远目标，无不受到当下客观条件的限制和约束。各党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保存力量，坚守阵地，等待时机，努力发挥影响。

一、东欧剧变30年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基本状况

二战后，在苏联的帮助下，欧洲中部及巴尔干地区的南斯拉夫、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匈牙利、民主德国相继建立了共产党或工人党、劳动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并加入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因政治、地理概念的双重含义，其被称作“东欧国家”。20世纪80年代末，戈尔巴乔夫在苏联推行“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改革路线，给予东欧各国以重大影响，各国对党内外反对派妥协退让，放弃社会主义原则，实行政治多元化、多党制。到1992年1月，八国执政党均丢失政权，酿成世纪性悲剧。

东欧剧变后，南斯拉夫分裂为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波黑、塞黑、马其顿等，捷克斯洛伐克分裂为捷克与斯洛伐克，民主德国和联邦德国统一。1991年苏联解体后，分裂为15个国家：东斯拉夫三国——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三国——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中亚五国——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外高加索三国——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亚美尼亚；摩尔多瓦。原东欧八国剧变分裂后的13个国家，与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形成了中东欧16国的新地缘政治概念。东西德统一后不在16国之列。经大分化微整合，苏东剧变后的9国共形成了28个国家。

上述国家都经历了艰难的社会政治经济转型，有些仍在转型途中。各国共产党均遭到严重破坏，多数共产党被宣布为非法。有的国家共产党组织被破坏后，几乎丧失影响力。有的共产党加入了社会民主党或者改名为社会党、爱国党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性质弱化、淡化。有的国家的共产党及左翼力量结合时代特点，走上了议会道路，曾经获得较好的发展。

总体看，东欧剧变30年后，前苏东地区的共产党工人党的生存、发展有着以下特点。

第一，东欧剧变后，共产党工人党大多改变了党的名称，也改变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性质。目前存在的共产党组织多是后来成立，总体力量弱。一些国家明令禁止共产党组织的存在。罗马尼亚是东欧第一个禁止共产主义运动的国家，其共产党在禁令下改名为社会党，其他东欧共产党也相继改名。匈牙利、波兰、保加利亚等的共产党变成了社会主义或社会民主主义党，在剧变后输掉了第一次选举，然后重新上台。乌克兰共产党受到当局的迫害，2015年被正式禁止使用苏联标识，并将其等同于纳粹标识。2013年5月11日，迫于匈牙利反共法律，匈牙利共产主义工人党改名为匈牙利工人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等国将苏联标识等同于纳粹标识。前东欧各党生存环境恶劣、处境困难是普遍现象。

第二，情况复杂，历史曲折。一些国家共产党工人党内部有较高的异质性，共产党员中信仰宗教的现象也比较普遍。有的共产党经过恢复，继承了原共产党的名称，但与从前有很大不同。有的国家共产党因分裂而产生数个组织，形成了缺乏统一协调的左翼阵容。如俄罗斯，除俄联邦共产党外，自称坚持马列主义、社会主义前途的还有俄罗斯共产党人党、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苏联共产党、俄罗斯社会公正共产党、俄罗斯统一劳工阵线等。在议会选举时，常常因细微差别而不被选民认知，选票分散。思想理论上的分歧，更是影响了左翼力量的整体性。

第三，一些走上议会道路的共产党，取得过骄人的成绩，也经历过重大挫折。苏联解体后，摩尔多瓦共产党领导人弗拉基米尔·沃罗宁从2001年至2009年担任摩尔多瓦总统，该党是苏联15个加盟共和国里唯一通过民选上台的共产党。自2009年7月摩共败选后，至今再无先前的辉煌。在2019年的议会选举中，甚至一席未得，沦为议会外党。俄联邦共产党曾经有过杜马第一大党的高光时刻，1996年久加诺夫参加总统大选曾进入二轮选举，以微弱比分惜败于叶利钦；进入21世纪后，虽保住了杜马第二大党之位，但与第一位的统一俄罗斯党相比大幅落后。摩共和俄联共等共产党组织，在议会道路上大起大落、坎坷不平，还需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

捷克和摩拉维亚共产党作为议会党一直活跃在捷克的政治舞台，近年取得明显进步，是前东欧地区少数实力和影响力不断走强的共产党。捷摩共于2017年赢得该国议会15席，2018年6月27日党主席沃伊杰赫·菲利普担任捷克众议院第一副主席。2018年7月，该党通过对少数派政府的支持，成为执政联盟的协议伙伴，尽管没有进入内阁，但政府的纲领性宣言吸收了捷摩共的主张，捷摩共结束长达28年的反对党身份，获得剧变以来最大程度参政的历史机遇。

第四，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的活动方式，除了合法参加议会参政议政外，大多数党只限于狭窄的途径，如参加国际论坛，举办小型会议，建立自己的网站等。尤其是未通过注册的共产党组织，影响力很有限。2013年10月成立的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倡议”组织共有30个成员，其中包括白俄罗斯工人共产党、保加利亚共产主义联盟、保加利亚共产党、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马其顿共产党、匈牙利工人党、拉脱维亚社会党、立陶宛社会党、摩尔多瓦人民抵抗运动、波兰共产党、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苏联共产党、南斯拉夫新共产党、斯洛伐克共产党、乌克兰共产主义联盟15个前苏东党，它们占到成员的一半。已经召开21次的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也是前苏东各党开展活动、发挥影响的有限的重要平台和载体。

第五，世界社会主义陷入低潮后，一些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简化了入党条件和手续，加入退出自由，党员流动性较大，有的共产党没有进行党员人数统计。或者即使有统计，更新速度也较慢。如俄联邦共产党是原苏东地区规模最大、组织最健全的共产党组织，其官网数据是：截至2016年1月1日，俄联邦共产党有85个地区组织，2350个地方分支机构，14151个基层支部。党员人数为162173名。有的国家共产党人数较少，或仅几十人，也未获注册，不愿意公布人数。因而前苏东各党的总体力量和人数，目前无法得到确切的数据。

总体看来，前苏东地区的共产党组织发展不平衡，有的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在本国是重要的议会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国内的决策；有的则人数少，实力弱，对国内局势的影响微乎其微；有的党甚至生存都受到威胁。前苏东地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开展，必须置于这一客观基础之上，活动也有相应的特点。

二、以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为主要平台展示理论主张和影响力

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积极参加各类国际会议和组织，是世界社会主义尚处在低潮时期活动的必要途径和选择。这样有助于统一思想，增强共识，从整体性上加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声势。

（一）纪念、阐释共产国际一百年及其当代意义

2019年2月16日至17日，土耳其共产党主办“倡议”会议，以“为共产主义而斗争：百年来的政治遗产”为主题，纪念共产国际成立100周年。在会上，波兰共产党代表介绍了1920年苏波战争和波兰工人阶级运动。拉脱维亚社会党副主席和立陶宛社会党代表总结了“波罗的海各国对苏联社会主义经验的贡献”。克罗地亚社会主义工人党和马其顿共产党代表作了“关于南斯拉夫自我管理经验”的发言。匈牙利工人党代表总结了“第一个匈牙利工人阶级政权国家的历史教训（1919年）”。苏联共产党交流的题目是“1993年10月：错失机会还是挑衅？”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以“苏联解体后戈尔巴乔夫机会主义政治的延续”为题作发言。斯洛伐克共产党代表反思了“前捷克斯洛伐克社会主义崩溃的主要主观原因”。各党以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为主，坚守和维护社会主义信念。

2019年6月，经苏联共产党和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倡议，在莫斯科举行了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科学与实践会议“共产国际100周年和当代共产主义运动的任务”。30个共产党工人党代表出席会议。白俄罗斯、拉脱维亚、立陶宛、摩尔多瓦、乌克兰等党的代表也出席会议。会议发表声明强调，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在国家一级增强每个政党的力量，并发展群众性的抵抗力量。在反对资本主义和一切剥削压迫的基础上，使工会和工会运动国际化，扩大政党在本国劳动人民群众中的影响。

2019年10月18日，土耳其共产党和希腊共产党共同主办第21次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共产国际成立100年，继续为和平和社会主义而斗争!”。来自58个国家74个政党的137名代表与会。许多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与会。代表们呼吁采取罢工等联合行动，反对歪曲共产主义革命运动和社会主义的历史，反对对共产党人的迫害、禁令和攻击。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书记彼得·西蒙年科认为，当前，资本主义制度全球危机在严重加剧，人类正处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门槛上。列宁关于帝国主义发展的“和平”和“非和平”周期性变化的经典结论说明，资本主义全球化背景下，无法解决劳动力与资本之间的主要矛盾，二战后发展起来的国际关系体系即将被彻底摧毁。共产主义者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以免发生这样的悲剧。

俄共奔萨地区代表乔治·卡梅涅夫说：共产国际从1919年到1943年只存在了24年，但即使在今天，国际精神仍然活跃，共产主义运动正在发展。东欧剧变30年后，西方国际组织再次出现裂缝：特朗普的贸易战、美国和欧盟的矛盾、欧盟内的矛盾，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重要的是要制定统一的国际共产主义战略和战术，利用帝国主义阵营的分裂，取得社会主义的胜利。摩尔多瓦共产党指出，在全球竞争的推动下，科学技术进步突飞猛进。技术的发展涉及创造比人类潜力更大的人工智能。今天正在形成的世界革命时机，是新的共产国际的预兆。拉脱维亚共产主义联盟认为，当前，共产党人的武器依然是无产阶级国际主义，共同的斗争、阶级和同志的团结。这是反对民族孤立和反对帝国主义的必要条件。共产党人的团结是未来的必然选择。

前苏东各党通过积极参与纪念国际共运重大历史事件的国际会议，回顾反思社会主义历史，共同发表声明和对时局的看法，显示了世界共产党工人党联合的力量，也锻炼了弱小党的队伍，增强了共产党和人民的信心，推动了前苏东地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同时，将本国的活动与国际活动相统一，在力量式微的情况下，不放弃，不松懈，不缺席，最大限度地彰显党的影响力，在世界社会主义尚处低潮的历史阶段，是一种积极向上的途径和策略。

（二）结合当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客观形势强调国际联合的重要意义

面对当前世界局势，前苏东各党均强调，要加强国际联合，形成协同规模性力量，壮大共产党的声势和影响，努力实现党的目标。

俄联共是各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的积极参与者和支持者，曾主办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俄联共领导人久加诺夫为纪念共产国际成立100年撰写的文章指出，应该从共产国际的历史经验中得出有价值的结论。国际合作在共产主义运动中起着关键作用。国际主义的原则不能被放弃，因为共产党人正在同全球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作斗争。世界资本主义正变得更具侵略性和更加无耻，它彻底扔掉了“民主”和“人权”的面具。在这样的条件下，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团结提上了日程，这一任务只有坚定地站在争取社会主义的纲领之上的共产党能够完成。

乌克兰共产党中央书记西蒙年科说，目前至关重要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形成有组织的无产阶级运动和发展态势，并考虑到每个国家的特点。回顾历史，第一国际为国际无产阶级争取社会主义奠定了基础，第二国际为许多国家的无产阶级运动发展做了准备，共产国际第七次会议的决定奠定了国际反法西斯阵线的基础。当前面对全球新法西斯主义，必须拥有工人阶级的现代组织形式。

卢甘斯克共产党代表指出，当前世界政治形势的发展，有可能导致法西斯主义的棕色瘟疫再次在欧洲出现。共产党人有义务对世界可能出现的威胁作出反应。共产国际第七次大会做出了非常重要的决定，事实证明，这些决定现在仍具有现实意义。

哈萨克斯坦社会主义运动代表认为，共产国际是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总部，是在世界不同国家组织和进行无产阶级起义的工具。共产党人必须从20世纪20年代共产国际的教训中得出结论。面对可能导致世界大战的帝国主义新矛盾的加剧，需要对共产国际进行深入研究，为未来争取社会主义的战士们提供更多有关这一时期的信息。

匈牙利工人党代表指出，自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所谓的“民主变革”现在已表现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完全统治、修改历史和疯狂的反共主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资本主义制度是行不通的。帝国主义之间、劳资之间对抗加剧，整个世界充满了新的军事冲突爆发的危险。这些困难情形前所未有地要求无产阶级加强团结和对马列主义政党活动进行最大限度的国际协调。

处在弱势和低潮中的共产党，渴望加强国际联合，通过团结增强力量，通过合作与互助，走向发展与复兴。这既是国际共运史上的重要经验，也符合马克思主义指导无产阶级革命最终取得胜利的理论原则。此外，许多弱小的共产党组织，在本国内深受当局打压和限制，基本的自由和民主也无法得到保障。共产党工人党国际会议是各小党弱党唯一能发声并得到有力声援和鼓舞的平台，最大限度地团结、联合了前苏东地区各党，对于国际共运的开展，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三、反思东欧转型的艰难旅程，揭示致国家发展不利的深刻动因

前苏东共产党工人党对东欧剧变30年进行回顾反思、总结教训，揭示国家不得发展的深刻动因，直面现实困境与挑战，是2019年该地区国际共运的重要内容。共产党人总结了前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后的国家状况，揭示早先融入欧洲的希望与现实的巨大反差，深刻反思深层次动因。

俄联共党员撰文总结了东欧各国加入欧盟后的情况。2004年5月1日，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马耳他和塞浦路斯10个国家同时加入欧盟。这些加入国庄严地告别了社会主义的过去，进入了发达国家的俱乐部。加入欧盟后，貌似经济效益明显。波兰、罗马尼亚等开始获得欧盟基金的资金，公民收入增长。波兰加入欧盟前，收入占欧盟平均水平的51％，目前可达70％。但如果和欧盟原富裕国家相比，这些国家的获得感则大大下降。前者，如德国、法国、荷兰等获得了廉价劳动力、销售市场，而且始终在欧盟机构中占据主导地位。时间越久远，“老”“新”欧洲之间的差异感越强。

根据2017年数据，若欧盟取购买力平价的GDP平均值为100％，那么，捷克（89％）和斯洛文尼亚（85％），几乎赶上西班牙（92％），远远领先于葡萄牙（77％）。然而，它们仍然远低于邻国奥地利（127％）和德国（124％）。如果将人均GDP按购买力平价计算，那么爱沙尼亚（79％）、立陶宛（78％）、斯洛伐克（76％）情况好一些。其次是波兰（70％）、匈牙利（68％）和拉脱维亚（67％）、罗马尼亚（63％）和克罗地亚（62％）。保加利亚49％的人仍然是欧盟最穷的人。

捷克和斯洛文尼亚是在西欧和其他前社会主义国家间居中位的国家。两国保留了主要品牌的重要工业潜力，但被剥夺了与法国、荷兰或奥地利保持同等水平的权利。波兰、匈牙利、立陶宛等国自有大品牌几乎消失了，很难向西欧出售产品。长满杂草的田野已成为许多地区生活常态。进入新世纪，中欧的捷克、匈牙利、波兰、斯洛伐克4国，波罗的海国家，保加利亚、罗马尼亚，被认为是非常成功地实现了过渡目标的“优秀学生”。但到21世纪10年代末期，“优秀学生”仍是欧盟的外围，大量劳动力外流，没有经济发展所需的资源，生活水平至少低了一个数量级。

在德国，统一30年后，德国仍不能被称为统一。在德国东西部之间，生活水平存在明显差异，东方情况更糟，政治、社会心态方面也如此。根据最近的调查，有57％的东德人认为他们是二等公民，并且几乎一半的人对民主的运作方式不满意。“来自萧条地区的人们不再信任国家。”

匈牙利工人党指出，东欧国家虽然已经加入欧盟15年，却无法达到德国或奥地利的生活水平。目前，人们担心匈牙利可能完全丧失国家主权。因为欧盟定期干预国家的内政。人们还关注欧盟的军事化以及欧盟对俄罗斯的侵略行动。越来越多的北约士兵正在向东部边界集结，有战争的味道。

拉脱维亚社会党指出，拉脱维亚于2004年加入欧盟后，本国工业生产已经被毁灭，只保留了工资很少的服务部门。赌博业非常发达。欧盟的政策使得西方资本家一石二鸟：既占领了市场，又拥有了大批熟练劳动力资源。资产阶级当局在社会上实行了民族分裂，压制人权维护者，传播来自东方的外部威胁和军事化。异议将受到刑事处分，共产党被禁止。“民主”的成果与穷人无关。

斯洛伐克共产党的代表尤拉·鲍勃说：加入欧洲30年后，社会主义消失带来的私有化，是失业、错误，80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6万人无家可归。30年中，作为资本主义政权的伴随现象，私有化成为普遍腐败的孵化场。富人贿赂灵活的政客、部长、警察、法官和检察官，并获得各种机会。教育改革不符合工业生产的要求，许多大学毕业生失业。国立医院没有资金加强医疗保健。农业状况令人担忧。数十年来，应美国和北约的要求，国家一直对外国公司和投资者补贴、维护海外军事特遣队、订购不必要的战斗机直升机及其他设备。在社会主义时期，这些都是本国的武器工业生产的。斯洛伐克已成为隐藏的中欧殖民地。

苏东剧变后，中东欧国家除了寻求加入欧盟，还在国家安全上寻求北约的保护。从1999年至2019年原东欧14国——波兰、匈牙利、捷克（1999年），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2004年），阿尔巴尼亚、克罗地亚（2009年），黑山（2017年），北马其顿（2020年）——先后加入北约。身处欧盟与北约之中，“四分之一的东欧人比1989年更穷”。前东欧各国“告别了社会主义的过去，进入了发达国家的俱乐部”，融入欧洲的满怀希望，被剧变30年尤其是加入欧盟15年的失望所代替。显然，欧盟张开怀抱迎接的，只是欧洲原富裕国家需要的“二等公民”、廉价劳动力资源以及原料、低端产品制造的附庸国角色。共产党人的反思与揭示，深刻印证了世界社会主义陷入低潮的世纪性悲剧特征。

四、坚决反对西方反共主义诋毁20世纪波澜壮阔的世界社会主义

对世界重大问题及时发声，阐明自己的观点，是各国共产党工人党重要的、常规性活动内容，彰显着共产主义国际精神和凝聚力。2019年，捍卫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历史，反对西方反共主义诋毁社会主义，成为前苏东各党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

2019年9月19日，欧洲议会通过“关于欧洲记忆对欧洲未来的重要性”的决议，再次将共产主义与纳粹主义等同起来。该决议使许多国家针对共产党活动的反动措施合法化。此决议公布后，遭到世界各国共产党尤其是前苏东各党的坚决反对。它们通过各种形式表达了严正抗议。

2019年9月21日，共产党工人党会议理论刊物《国际共产主义评论》组织召开会议。匈牙利工人党、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哈萨克斯坦社会主义运动、南斯拉夫新共产党等派代表参加。会上专门讨论无产阶级国际主义问题。代表们坚决谴责欧洲议会通过反共决议，谴责其歪曲历史真相、掩盖法西斯主义罪行的恶劣行径。

2019年12月9日，欧洲共产党和工人党召开会议，“反对反共产主义，反对欧盟及其政府篡改历史，支持把工人运动作为实现社会主义和推翻资本主义野蛮制度的必要前提”。以前苏东地区为主，32个欧洲国家的38个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参加活动。俄共代表丹尼斯·帕菲约诺与会并指出：2009年7月3日，欧安组织议会曾经通过“谴责纳粹主义和斯大林主义”的决议，2019年9月19日，欧洲议会再次通过“关于欧洲记忆对欧洲未来的重要性”的反共决议。“共产党坚决反对任何对斯大林的攻击，反对置疑并妄图抹杀苏联在二战胜利中的作用。欧洲同志重视维护历史记忆，为防止历史造假而进行了最积极的斗争，这对世界共产主义运动至关重要。”与会代表强烈谴责此反共决议，声援那些正面临着资产阶级政府迫害和禁令的共产党人。会议肯定苏联和欧洲共产党领导的民族解放运动为粉碎法西斯主义所做的巨大贡献。会议还强调，对共产党人的攻击和镇压，是进一步普遍加强镇压工人运动的前兆，标志着资本主义对社会、民主、工会权利以及工人阶级和其他人民阶层通过辛勤劳动取得的成果的攻击性普遍增强。

2019年12月14日，捷摩共发表声明：这一决议试图打破波茨坦会议为战后欧洲和世界组织制定的各项公约，目的是将苏联与德国法西斯主义捆绑在一起，试图在纳粹战败75周年前夕，重新改写苏联和红军对击败纳粹德国的重要贡献。捷摩共强烈反对隐瞒二战爆发的真正原因，反对隐瞒红军对击败德国纳粹主义的贡献、对解放捷克斯洛伐克的贡献、对布拉格起义的帮助以及首都最终解放的真相。捷摩共还强烈呼吁捷克外交部站出来，反对在欧洲议会中通过这样的决议和对历史的改写。

波兰共产党指出：欧洲议会把共产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等同起来，这一做法旨在摧毁社会主义国家取得的成就以及1945年战胜纳粹主义的历史记忆。

欧洲新一届议会再次通过反共决议，一方面深刻反映了西方反共势力深厚的根基和影响力，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远比想象的激烈和持久；另一方面也深刻说明，东欧剧变虽已30年，但西方对共产主义的敌视和仇恨、惧怕和防范没有改变。前苏东地区至今仍然是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较量的前沿阵地。前东欧各党发声和严正抗议，对于坚持不懈地捍卫世界社会主义历史，有着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

五、关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探索未来社会主义前景

2019年正值新中国成立70年，新中国走过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伟大历程，在世界社会主义陷入低潮中崛起，成为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复兴的中流砥柱。学习、借鉴、探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成功经验，结合国际共运和本国特点探索未来社会主义的发展，是2019年前苏东各党开展活动的重要议题。

（一）中国始终高举社会主义旗帜，影响世界社会主义的前途命运

原民主德国最后一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埃贡·克伦茨，既是世界社会主义兴衰成败的亲历者，也是中国进入新时代的见证者。他反思东德社会主义失败的教训，写下了《我看中国新时代》一书。克伦茨深刻总结中国成功的三条经验：一是在改革开放之初确定了四项基本原则。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基础，这是“反驳那些反对马克思和列宁的凶手的最强有力的证据”。二是坚持理论联系实际，反对教条主义。三是保持战略定力，坚持改革开放。克伦茨将中国的发展置于当代世界、西方、德国及前社会主义国家的比较中，深刻总结世界社会主义运动正反两方面经验和教训，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复兴有着重要意义。

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关注、肯定中国的发展，认真思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本质联系，在前苏东地区及世界共产党工人党中产生了广泛影响。2018年末，久加诺夫接受俄《真理报》采访时指出，中国的成就与维护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坚持共产党的领导作用密不可分。四十年来，中国有7.4亿人脱贫，每年1900万人。中国的极端贫困问题几乎已经解决。中国的城市居民的年净收入增加近百倍，从343元增加到3万多元，人均住房面积也从6.7平方米增加到33平方米。中国取得的这些成就具有深远象征意义，它向全世界昭告，坚持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是中国改革成功的关键，为中国打赢脱贫攻坚战做出了决定性贡献。中国正在成为地球上所有人民的注意力的中心，每一个不想忍受日益严重的不平等和傲慢的全球化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无私支持中国的事业。

前民主德国总理、现任德国左翼党名誉主席汉斯·莫德罗说，30年前，欧洲共产主义失败了，现在非常重要的是，要像中国那样，把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与本国的特点和条件相结合。中国在70年间，非常出色地发展了社会主义，成功继承了十月革命的成果。关于21世纪社会主义的讨论，离开对中国的研究是不可能的。世界左翼必须尽可能地多参与中国的社会主义历程，推广中国的理论和经验，为社会主义的未来打开一片新天地。

（二）中国引领国际政治新秩序

匈牙利工人党主席蒂尔默·久洛说，新中国成立70年来，在经济、科技及军事等领域的实力不断增强，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中国在各领域取得的巨大成就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行得通。“一带一路”是一项伟大的倡议，它倡导互利共赢，强调参与方的共同利益，不仅为匈牙利带来了中国商品和中欧班列，还增强了匈中两国文化交流，促进了两国民心相通。当今世界存在不少矛盾，有的国家总想通过武力解决矛盾，那样是行不通的。中国领导人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强调和平共处，有助于世界的安定与繁荣。

哈萨克斯坦共产人民党中央委员会书记德米特里·廖赫基说：中国坚定不移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取得伟大成功，经济体量居世界第二，不仅不谋求霸权，还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和“一带一路”倡议，向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帮助，得到国际社会的积极响应和广泛赞许。捷摩共主席沃伊捷·赫菲利普对中国领导人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非常感兴趣，“相信中国共产党的政策将有助于更好地解决全球问题”。

许多前苏东地区共产党人到华访问、学习中国经验，一些党的理论家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总结欧洲社会主义失败的历史教训中，提出了对未来世界社会主义的新思考。前苏东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关注、研究，构成了当代国际共运的新亮点、新领域、新气象。尽管，世界共产党工人党中，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看法和理解，也有不同意见，但对新中国取得的伟大成就，则毫不置疑予以肯定。

六、前苏东地区共产党工人党仍面临重重困难和挑战

前苏东地区的共产党工人党虽然努力开展活动，坚持社会主义理想，但在承载欧洲社会主义失败的土地上，面对欧洲反共势力的咄咄逼人之势，其面临的困难和处境，仍是制约这一地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的主要因素。

目前，波兰共产党正面临非法化的威胁。波兰共产党报纸《黎明报》的编辑委员会成员因发表有关共产主义的文章而被审判。审判已经进行四年。因在地方法院胜诉，检察官要求法庭改判有罪，地方法院遂决定重新审理，波共又将面临新的审判。这是试图利用法律禁止共产主义活动的新尝试。2019年6月，波兰议会通过对刑法的修改。修正案禁止共产主义活动和宣传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禁止持有任何含有共产主义内容或象征的物品，包括著作或文物。新法律的出台，将给波兰共产党的活动带来严重的阻碍，给生存带来危险。

匈牙利工人党主席久洛说，匈牙利是生活在反共主义被奉为官方政治路线的国家。匈牙利政府宪法宣称，匈牙利历史上40年的社会主义时期，是充满罪恶行动的时期，是充满反人民、反和平、反人道行动的时期。如有异议，就可能被带上法庭，被判入狱。在过去30年间，匈牙利共产主义运动的标识是被禁止的。不能使用红星，也不能使用工人运动的其他标识。法律禁止在党名中使用“共产主义”一词，否则就不能参与选举。久洛认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正处于非常困难的时期。前东欧各共产党普遍面临没有资金、没有设施，吸收新成员很困难的状况。未来任重道远，还要在坚持马列主义、同资本主义作不妥协的斗争中克服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困难。

的确，西方反共主义对社会主义的敌视从未因东欧剧变已经过去30年而淡化。进入21世纪以来，欧洲议会已多次通过反共决议，无一例外，都是针对20世纪世界社会主义历史，包括前苏东地区40年社会主义建设史。通过法律手段诋毁、抹黑、妖魔化、去苏维埃化等，是西方反共势力活动的新表现。西方反对共产党、反对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传统和立场，源于深刻的阶级本质，根深蒂固。前苏东各国不得不在如此困难的境地下坚持斗争，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尽管中国改革开放取得伟大成绩，但从前苏东地区国际共运开展的特点和状况看，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仍在低潮中奋进。前苏东各国共产党、工人党的活动还处在坚持中有所发展、整体衰退中有局部复兴的过程中。

[作者简介]：李瑞琴，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研究员。

[文章来源]：《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报告（2019-2020）》，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6月，第192-210页。